靜水難得,表象之下,往往暗流洶湧。
回到府邸,得過不少實惠的劉晉元還欲為戚弘毅辯解,對嚴仕龍道:“公子,戚弘毅久在軍旅,不會說話,還請……”
“聽聞日前,你得了一件奇寶,”嚴仕龍佯作一知半解,顧左右而言他道:“叫什麼什麼鳳凰?”
“百鳥朝玉鳳。”劉晉元不敢隱瞞。
“對對對,就是它,”嚴仕龍轉過頭來,看著劉晉元,問道:“戚弘毅給你的吧!”
“公子明鑒,我得此物,絕不敢占為己有,是為了獻給嶽父大人。”劉晉元自顧不暇,哪裡還敢繼續提戚弘毅之事。
嚴仕龍看著劉晉元緊張的樣子,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。
待笑了一陣,他才拍了拍劉晉元的肩膀,道:“我的好妹夫,都是一家人,你這樣,倒顯得生疏了。好事成雙,你既然有心向我爹獻寶,單有一隻玉鳳怎麼行呢?”
“哎呀!”劉晉元一拍大腿,道:“我豈不知寶物成雙最好,隻是那與百鳥朝玉鳳一對兒的青龍震九霄,卻不知下落啊!”
嚴仕龍笑了笑,招呼一聲:“來人,把我的東西搬上來給妹夫瞧瞧。”
話音剛落,四個人抬著一件紅布蓋著的東西,走進屋子。
嚴仕龍將紅布揭開,卻見精致的木盤上,竟盤踞著一隻衝霄而飛的玉龍。
這玉龍雕刻的栩栩如生,周遭祥雲更似在翻騰湧動,氣勢不凡。
“青龍震九霄?”
劉晉元仔細端詳著這件寶物,問道:“沒想到此等寶物,竟在公子手中。”
“送你了,”嚴仕龍輕描淡寫:“和那百鳥朝玉鳳一起送給我爹吧!老頭子應該會喜歡的。”
“哎呀呀,哎呀,這,這……”劉晉元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。
他貪婪的看著那青龍震九霄,簡直愛不釋手,待激動了好一陣子,才問道:“都說這青龍震九霄乃稀世寶物,公子初來乍到,不知是從何處……”
“前些日子,一個倭人送我的,好像叫什麼山本綱夫。”嚴仕龍輕描淡寫道。
“什麼?”劉晉元聞知,大驚失色,急忙遠離了那青龍震九霄,提醒道:“公子,你可知那山本綱夫是誰?”
“聞濤島上一個倭酋而已,”嚴仕龍毫無懼色,道:“怎麼?禦史大人還要治本公子通倭之罪不成?”
“豈敢,豈敢……”劉晉元被嚇了一跳,慌忙為自己辯解。
“既然如此,就幫本公子一個忙。”嚴仕龍直言不諱:“聞濤島上的倭寇說,他們在海波城中,密藏有大量財寶,如果允許他們回去取出財寶,便可將財寶分我們一半。當然了,我覺得這個買賣並不劃算,要了他們七成,即便如此,那山本綱夫也不得不答應。”
“這怎麼可以,海波城已交我軍駐守,若倭寇反攻,豈不是等同於投敵叛國,置軍民性命於何地?若將來追究起來……”劉晉元猶豫不決。
他雖攀上了嚴蕃這棵大樹,但畢竟是科舉狀元出身,貪汙受賄的膽子很大,可投敵叛國的罪名卻還不敢擔待。
“怕什麼,倭寇不過取些財寶罷了,取了便走,又不攻城掠地,”嚴仕龍打斷了他的話:“至於守城軍民,性命如螻蟻,死了就死了,隻要你不上報,誰會知道?誰會關心?”
說罷,嚴仕龍又拍了拍劉晉元肩膀,道:“知道你出身低,可如今也躋身上層,再不可以凡俗的眼光看待問題了。人走路時,會在乎踩死幾隻螻蟻嗎?”
劉晉元糾結良久,終於點了點頭。
畢竟,若非靠著依附嚴家,劉晉元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。
入仕的第一課,便是拋去風骨,不擇手段地向上爬。
“隻是如此一來,戚弘毅恐怕會壞事,”嚴仕龍想了想,道:“聽聞他軍中監軍,是個錦衣?”
“對,錦衣項人爾。”劉晉元道:“我剛來時,私下見過他。”
“戚弘毅送給你我那麼多金珠寶貨,哪裡來的?”嚴仕龍沉思片刻,計上心來,道:“軍中監軍舉報主將貪汙繳獲物資,瞞報朝廷,倒會十分有趣。”
“可據我所知,戚弘毅似乎對財寶並無興趣。他私藏的寶貨都送給你我了,自己卻並無藏私。”劉晉元解釋一番,又補充道:“雖有人證,但是查起物證來,怕是可能牽連到咱們頭上。”
劉晉元的擔心不無道理,嚴家勢力雖大,卻並非一手遮天,朝中還是有不少人向著那於文正的。
何況,戚弘毅剛建大功,頗具名望,要搞倒他,還需慎重,避免引火燒身。
可這難不倒嚴仕龍。
他輕描淡寫道:“你寫封密信於項人爾,舍些財寶,叫他放在戚弘毅居所,再去暗查,裡應外合,人贓並獲,看他有何話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