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實用的劍技往往並沒有花裡胡哨的招式技法,是用最快的速度,最短的距離,最直截了當的方式製人而不製於人的手段。
隔著監牢,陳忘就聞到了封不平身上死亡的氣息;聽著腳步和呼吸,陳忘就想起了雲來客棧的那個冷血殺手。
一個親手殺掉雷闖之子雷耀祖的殺人凶手竟能出現在玄武門,是什麼原因?
這樣的人親自來到這裡,又有什麼目的?
陳忘心中有疑問,但是卻沒有直接問出來。
有時候,問出來的問題未必能得到回答,而沒問出的問題未必得不到答案。
封不平看了陳忘許久,將背上背著的原本屬於陳忘的木匣解下,丟給了陳忘。
他用不急不緩的語氣開口道:“在這個匣子裡,除了你的雲巧劍,我還看到一顆金丹。看樣子和成色,應該是強行進補的大還丹之類的藥物。”
陳忘隻是點點頭,仍舊沒有開口說話。
“吃了金丹,應該能幫你恢複八九成功力,雖然事後會遭到反噬,但比起被我立即殺死,總要好得多吧!”封不平語氣冰冷。
陳忘沉默。
封不平見狀,突然變得歇斯底裡起來,吼道:“我要和你堂堂正正較量一番,以雪城南之恥。”
陳忘聽罷,沉思片刻,還是決定取出木匣子裡的銀質藥瓶,吞下了風萬千送給他的那顆金丹。
且不論封不平為人如何,他的觀點至少無錯:閉目等死,不如放手一搏。
調息片刻,陳忘隻覺得心跳陡增,氣血充盈,目力竟也有所恢複,雖不能察微觀細,卻能輕易看到光影。
隨後,陳忘右手微微顫抖著,嘗試著去觸摸匣中的寶劍。
隨著陳忘右手的逐漸接近,雲巧劍發出一陣陣劍鳴,似乎在等待著他的主人。
砰!
就在即將接近雲巧劍的瞬間,陳忘卻突然將木匣關上了。
他還是沒有握劍的勇氣。
“項雲,”封不平怒吼道:“這一戰,你避無可避,儘快出劍吧!”
陳忘站起身來,麵對著眼前的這個絕頂的殺手,將手中木匣對準了他。
封不平看著眼前的木匣,心中湧出了一股被羞辱的滋味,開口道:“你竟敢看不起我?”
見陳忘不願出劍,封不平變得更為氣憤,蟬翼劍出鞘,以迅捷之勢直刺向陳忘的咽喉。
封不平的劍很快,相比在雲來客棧的時候,還要變得更快,也更果決,帶著不摻和一絲雜念的純粹殺意。
可他麵對的是當年名動江湖的項雲。
這個名字,即使在十年後的今日,仍有足夠的威懾力。
吞服金丹之後,陳忘眼中光影漸明,功力也恢複了大半,雖不及巔峰,卻足以暫時應對封不平的蟬翼劍。
蟬翼劍出劍一瞬,陳忘眼中但見寒光一閃,便早已轉動身形,同時用手中木匣輕擊蟬翼劍的劍身,那輕薄的劍身被木匣一碰,刺擊之勢便消減大半,一股震蕩迅速傳遞至封不平手中。
以快製快。
敏銳的觀察,準確的判斷,對出手時機的把握以及更快的出手速度,缺一不可。
“不愧是項雲!”突襲未成,封不平當即收劍,尋找下一次機會。
封不平用劍,從不與人纏鬥,要麼便不出手,出手即是殺招。
封喉劍一劍封喉,但此刻,陳忘卻逼退了他的第一劍,已經讓他落了下乘。
可是,這一次,陳忘卻沒有感覺到封不平有絲毫情緒的起伏,反而是有一種胸有成竹和誌在必得的鎮靜。
敗而不餒,也是殺手的重要心態。
看來,經過城南一戰,這個孤傲的殺手也得到了新的淬煉和突破。
陳忘知道,封不平在等待機會,下一次出手,依然是必殺的一擊,這必然是深思熟慮的一擊,經過精確的計算,包括了對對手出手、格擋以及後退路線的分析,封鎖一切逃脫的可能。
相比於以快求勝的突襲,下一擊將會更為淩厲凶狠,且深思熟慮。
憑借現在的身體,真的能夠避過這一擊嗎?
陳忘對自己產生了懷疑。
懷疑產生的瞬間,就注定了必敗的結局。
機會到了。
這一瞬間被封不平敏銳地捕捉到,蟬翼劍毫不猶豫地出手。
一劍封喉。
沒有什麼能比這次出手更快,更精準,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能對這樣的一擊做到後發先至。
為這一刻的懷疑,陳忘將付出生命的代價。
可是蟬翼劍依然沒有刺入陳忘的喉嚨。
儘管在個人意誌上封不平幾乎已經獲得了勝利,但高手對決,外部環境的一絲絲變化都可能改變戰局。
蟬翼劍出手瞬間,監牢外唯一的一點燭火卻晃了幾晃,突然熄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