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隔數年,項人爾又一次站在朝堂之上。
這卻並非是他第一次麵對嚴蕃。
記得四年前,項人爾尚在京城之中任錦衣千戶之職,深得指揮使陸昭賞識。
有一次,錦衣指揮使陸昭受首輔嚴蕃邀請參加酒宴,陸昭特命項人爾陪同,欲助其結交權貴,借以平步青雲。
宴席之上,高高在上的權貴們推杯換盞,觥籌交錯;一旁作陪的小官們則唯唯諾諾,低眉順眼。
席間,嚴蕃之子嚴仕龍尤為囂張荒唐。
待酒過三巡,嚴仕龍竟安排貌美女子數十人,以口含酒,款款送至賓客口中,唇舌相交之間,津液交融,備顯淫亂。
親眼見到這些在朝堂之上滿口禮儀道德的官員們,私下裡竟如此荒淫無倫,醜態百出,項人爾的忍耐到達了極限。
忍無可忍,無需再忍。
項人爾年輕氣盛,竟當場摔杯而起,憤而離席。
正是因此,項人爾得罪權貴,被貶至東南,形同流放。
幸得皇天不負,得逢戚將軍,抗倭報國,才如獲新生。
此次回京,項人爾要用錦衣麵聖之特權,於朝堂之上當眾彈劾首輔嚴蕃。
天子腳下,皇城之中。
項人爾立於百官之前,麵對那張高高在上的龍椅,向皇帝彈劾嚴蕃十大罪:
一告嚴蕃專擅國事。
欺君罔上,越俎代庖,而使天下之事,常出於其一人之手。
二告嚴蕃貪汙納賄。
嚴蕃公然索要錢財,助長奉承之風。其義子蔡文華任雄關監軍,卻貪財怕事,屢次阻撓西南平叛,並搜刮民脂民膏獻於首輔宅邸。
三告嚴蕃賣官鬻爵。
推薦其子嚴仕龍為吏部侍郎,把持吏部大權,更將大小官職明碼標價,破壞官員製度。
四告嚴蕃嫉賢妒能。
嚴蕃擅自加害大臣,隻因工部尚書周一岱潔身自好,不與嚴蕃同流合汙,竟遭其構陷,殺害於錦衣獄中。
五告嚴蕃箝製言官。
嚴蕃威逼利誘,牽製進諫人員,堵塞言路。
六告嚴蕃暗結藩王。
其與平南王朱昊祖暗中勾連,對其逾製擴軍視而不見,以致西南叛亂。
七告嚴蕃結黨營私。
朝廷上下,遍布黨羽,其門生故吏無數,女婿劉晉元更是官居工部侍郎。
八告嚴蕃公器私用。
錦衣黑衣,俱為朝廷效力,本用以監控朝堂江湖,震懾宵小。嚴蕃卻用以謀私,鏟除政敵,多行暗殺之事。
九告嚴蕃貪汙軍餉。
隆城乃守邊之要塞,城中老卒眾多,嚴蕃卻指使其子嚴仕龍停發老兵補助,收入私庫,以致人心思動,胡人趁機南下,兵鋒直指隆城。
十告嚴蕃縱子逞凶。
嚴仕龍欺男霸女,劣跡斑斑,更在東南暗通倭寇,牽製戚將軍抗倭之舉,以使聞濤島倭寇得以喘息,趁勢做大。
項人爾將十條罪狀以鮮血書於白帛之上,慷慨陳詞,字字泣血。
龍椅上的皇帝朱鈺錕本一副困倦的樣子,可聽著聽著,卻似來了精神,身體微向前傾,似乎聽的十分仔細。
相形之下,朝堂下站立的官員們則戰戰兢兢,冷汗直流。
待項人爾話音落定,朝堂上陷入短暫的沉默之中。
片刻之後,皇帝卻突然將目光轉向嚴蕃,問道:“嚴愛卿,你怎麼看。”
嚴蕃雖心中忐忑,但麵色卻一如往常。
聽到皇帝問話,嚴蕃先行大禮,隨後辯白道:“微臣為陛下鞠躬儘瘁,難免遭宵小嫉妒構陷。”
項人爾見嚴蕃欲反咬一口,搶先辯駁道:“十條罪狀,皆有實證,句句血淚,字字珠璣,萬望陛下明察!”
“據我所知,”嚴蕃的聲音突然提高,震動朝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