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播畫麵中。
謝煙客鑽進山洞做飯,特意將行灶與鍋子挪到洞口烹煮。
臘肉的油香混著米飯的熱氣絲絲縷縷飄出去,他眯著眼聽著洞外動靜,心裡算盤打得劈啪響。
就不信這娃娃能忍得住,定會來求他分口吃食。
不料,狗雜種掀簾進來,瞅見石桌上的飯菜,二話不說拿起空碗就盛飯,伸筷子夾起大塊臘肉便往嘴裡塞,吃得滿嘴流油。
隻因他自幼隻和母親相依為命,從沒聽過什麼“人我之分”的道理,見著能吃的東西便吃,哪懂什麼討不討的規矩?
謝煙客端著碗的手猛地一頓,眼底閃過絲錯愕,隨即暗自嘀咕:“他先前請我吃過饅頭、棗子、酒飯,我若此刻攔著不讓他吃,倒顯得我謝某不講義氣了。”
當下便斂了神色,隻當沒看見,低頭扒拉自己碗裡的飯。
兩人相對無言,唯有碗筷碰撞的輕響,各自埋頭吞咽。
吃飽之後,狗雜種徑自收拾起碗筷,洗碗、涮鍋、劈柴,樣樣做得利落。
這些活計他熟得很,往日裡和母親同住時,便是這般操持家務的。
接下來的日子,狗雜種更是成了個閒不住的陀螺,砍柴、打獵,甚至搶過謝煙客手裡的鍋鏟當起了廚師。
這情形讓謝煙客心裡五味雜陳,既有些許竊喜,又藏著幾分愁緒。
喜的是這娃娃手腳勤快,能替他分擔雜活,煮的飯菜竟比他自己做的還要可口幾分。
愁的是狗雜種一天不求他,他便一天脫不開這枷鎖,還得時刻提防著有人利用這娃娃來要挾自己。
這天,謝煙客見狗雜種蹲在地上,正擺弄大悲老人送他的泥人,那些歪歪扭扭的泥偶被摩挲得發亮,心裡陡然竄出個歹毒念頭。
倘若這娃娃練功走火入魔死了,那可就怪不得他了,玄鐵令的誓言也算無形中了結了。
於是乎,謝煙客先是在洞口露了手“徒手抓麻雀”的功夫,勁風過處,飛翔的麻雀應聲落網,直看得狗雜種眼睛發直,瞬間勾起了他對武功的好奇。
而後謝煙客才慢悠悠說道:“你手裡這些泥人身上的線條箭頭,原是一門厲害武功,你若想學,我便教你。”
狗雜種哪識得這是催命的陷阱,隻當是天大的好事,當即咧開嘴笑得燦爛,連連點頭應下,滿眼都是雀躍。
謝煙客嘴角噙著抹假笑,轉身便將泥人身上的武功圖譜顛倒了次序,掐頭去尾地拆解開來,再一句句教給狗雜種。
自來修習內功,不論是為了強身治病,還是想打下上乘武功的根基,都講究水火互濟、陰陽相配,方能生生不息。
可謝煙客偏隻挑揀陰寒的法門教給他,半點陽剛內力的練法都不提,如同喂他飲慢性毒藥。
他暗自盤算:這般練上幾年,這娃娃體內定會陰盛陽衰,如同久寒不化的冰窖。
屆時隻要內息稍有走岔,便會經脈爆裂而亡,神不知鬼不覺。
就這麼過了三年,謝煙客突然發現自己打錯了算盤。
狗雜種雖被諸般陰寒內力侵襲,時常臉色發白、畏寒發抖,卻偏偏活得好好的,半點要走火入魔的跡象都沒有。
謝煙客盯著他忙碌的背影,眼裡滿是詫異,撚著胡須稍加思索,頓時恍然大悟。
這娃娃渾渾噩噩,於世務人情全然不懂,又因年紀尚輕,心裡頭乾乾淨淨沒半點雜念,練功時心無旁騖,反倒避開了走火入魔的死劫。
換作旁人,這數年中總有七情六欲侵擾,稍有胡思亂想便會引動內息紊亂,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。
想通這點後,謝煙客眼底的陰鷙更甚,暗自咬牙:好,我便再教你陽剛的功法,卻偏不教你陰陽調和的法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