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陽鎮的夕陽將酒樓染成一片金色,韓牧推開雕花木門時,濃鬱的肉香撲麵而來,他深深吸了口氣,一個半月少林寺的清修,讓這葷腥氣味變得如此誘人。
“小二,上等的酒菜全給我來一份,再來壺好酒!”韓牧掏出一錠白銀擱在桌上,聲音中帶著久違的豪氣。
林舟兒在他對麵坐下,素白的衣裙與這喧囂酒樓格格不入,她纖細的手指輕撫過桌麵,眉頭微蹙:“你一個玄門道士,又是全真教一代祖師級輩分,不需要守清規戒律嗎!”
韓牧咧嘴一笑,露出久違的少年意氣:“唉,舟兒姑娘,此言差矣,在少林寺日日青菜豆腐,今日定要開葷,有道是,酒肉穿腸過,道祖心中留,舟兒姑娘你也該多嘗嘗人間美味。”
店小二端上酒菜時,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,韓牧循聲望去,隻見一隊金兵鐵騎如黑色洪流般穿過青陽鎮主街,揚起漫天塵土,領頭的軍官頭戴鐵盔,腰間彎刀在夕陽下泛著冷光。
“唉,又是征糧的。這月已是第三回了。”鄰桌一個滿臉風霜的老者搖頭歎息。
“聽說忠義軍最近在山東鬨得厲害,金人這是急著往前線運糧草呢。”另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壓低聲音道。
韓牧手中的酒杯突然停在半空。
忠義軍?他離開藏兵穀穀時,辛肅與楊鐵心確實在籌劃起義,但沒想到動作如此之快。
“這位老哥,不知道這忠義軍現在如何了?”韓牧轉身問道,聲音裡掩不住急切。
那商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,見無金兵耳目,才湊近道:“小真人有所不知,忠義社於兩個月前在山東舉旗,聽說領頭的是一個將軍乃是當年楊家將的後人,一杆長槍所向披靡,多次擊敗金人兵馬,連克七城呀!”
韓牧點了點頭,楊鐵心果真是沙場領兵的高手,這也不枉費他將楊鐵心喊到山東。
“不知道,如今忠義軍的攻勢如何?”韓牧繼續開口問道。
旁邊一個中年文人開口道:“攻勢自然是一片大好,忠義社在山東經營數十年,聽說忠義社義旗一舉,山東境內便有不下十數萬人響應。”
“短短兩個月時間不到,忠義軍幾乎就連戰連捷,大半個山東都在忠義軍的手中了。”
韓牧心裡尋思,辛肅麾下的忠義社本來就有四五萬精銳人馬,又有楊鐵心領導,加上整個山東境內的黃河幫,此前就被韓牧給一鍋端了。
山東與淮南東路相臨,又有淮南東路經略安撫使李從禮策應,成功也是理所應當的事。
“那這麼說來,山東即將光複了!”
韓牧剛剛發出感歎來,卻見一旁桌子上的一個老者,忽然歎息一聲插話道。
“唉,原本光複還望,不過,眼下,可惜了……”
韓牧微微一愣。
“老人家何出此言?”
“看來,小真人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呀,就在十日前,鎮守汴京的大金六王爺完顏洪烈,已經親率十萬大軍西進,直奔忠義軍的大本營徐州城而去了。”
“忠義軍雖勇,但兩者兵力實在懸殊……恐怕一旦完顏洪烈大軍抵達徐州城下,忠義軍這場轟轟烈烈的起義,就要徹底失敗咯!”
韓牧手中的酒杯“啪”地一聲放回到桌子上,灑出的酒液順著指縫滴落。
韓牧尋思,這不太可能呀,完顏洪烈自從在重陽宮眼睜睜看著包惜弱和楊鐵心破鏡重圓後,他不是應該徹底頹廢了嗎?
“對了對了,隻有這一個可能,完顏洪烈定然是奔著楊鐵心去的,隻有楊鐵心才能激起他如此大的應變。”
“你很在意山東那邊的局勢?。"林舟兒清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。
“是呀,那忠義社的辛肅和楊鐵心都與我相熟,我此次離開終南山來到山東,就是為了相助辛肅的。”
的確如林舟兒而言,他的思緒已經飛向千裡之外的徐州城。
辛肅可是韓牧極為欣賞的人物,又是辛棄疾的孫子,楊鐵心雖然韓牧並不太關心,但他的兒子楊康如今拜馬鈺為師,也是全真三代弟子。
辛肅的謀略,楊鐵心的勇武,再加上藏兵穀暗中訓練的兵馬原本拿下山東沒有太大問題,但如今麵對完全頭鐵的完顏洪烈,他親自率領的十萬金軍精銳,勝算可就十分渺茫了。
韓牧輕輕的一拍桌子,心裡暗自言語,他相助辛棄疾和楊萬裡登上大宋的宰執之位,目的就是為了大宋能收複中原,這才剛剛起步,可不能讓一個完顏洪烈給破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