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夏可主動派遣最高規格的使團,前往臨安,不是去結盟,而是去‘歸附’。向西夏宣稱,西夏故土本為華夏舊疆,西夏王室願率土歸誠,使西夏全境重歸大宋版圖。”
“作為條件,大宋朝廷可重新劃定西夏地區的行政建製,但承諾永久保留‘西夏王’的世襲爵位,王妃及其後代可依舊居住於王宮,享親王俸祿,受萬民敬仰。當然,西夏地區的軍權、政權、財權,必須完全交由中央朝廷統一管轄。”
他頓了頓,讓李青寒消化這驚人的提議,然後繼續道:“如此一來,西夏名義上國滅,實則成為大宋的一部分。一旦蒙古威脅來臨,防守西夏邊境便成了大宋義不容辭的責任,大宋自會派遣精銳邊軍駐防。”
“這難道不是一種‘兩全其美’?雖失國號,卻保住了宗廟祭祀和王室尊榮,更免去了百姓塗炭之苦。”
這分明就是徹底的歸降!李青寒凝視著韓牧,目光中充滿了審視與不可思議:“歸附大宋……真人,你一個方外道人,何以能決定此等關乎兩國國運的天大之事?”
她無法理解,一個道士怎能輕描淡寫地許諾下如此重大的政治安排。
韓牧麵對她的質疑,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高深莫測的微笑,他輕輕撣了撣道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,淡然道:“貧道不才,除了是全真教門下,蒙大宋天子看重,亦忝居大宋國師之職。促成西夏和平歸附,保全王室血脈,於此等大事,貧道或許,還能說得上幾分話。”
大宋國師!李青寒心中再起波瀾,看向韓牧的眼神徹底變了。原來他背後,竟站著整個南宋王朝!這個身份,讓他之前的所有分析和提議,都擁有了沉甸甸的分量。
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,內心波濤洶湧。歸附大宋,意味著放棄祖先百年基業,這無疑是巨大的屈辱和不孝;但若拒絕,等待西夏的,很可能是蒙古鐵蹄下更為慘烈的毀滅和屈辱。是保全虛名而實亡,還是放棄虛名而求存?這個抉擇,太重,太重。
韓牧看出她內心的激烈掙紮,並不催促。他抬頭望了望殿外愈發深沉的天色,稽首一禮:“王妃,此事關乎國祚民生,乾係重大,確需深思熟慮。貧道言儘於此,相信以王妃的智慧,定會為西夏尋得一條最有利的道路。貧道還需趕往蒙古高原一行,探查虛實,就此告辭。”
話音未落,還未等李青寒從紛亂的思緒中完全反應過來,隻見韓牧袖袍輕輕一拂,一道青蒙蒙的光華驟然亮起,包裹住他的身形。
下一刻,青光如流星般射出大殿,劃過昏暗的天空,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,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。
空蕩蕩的大殿內,隻剩下李青寒一人獨立。窗外風聲嗚咽,更襯得殿內寂寥無比。她緩緩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圖前,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,輕輕撫過那片代表西夏的赭石色區域,目光最終定格在南方的“宋”字之上。
未來的路,究竟在何方?李青寒的眼神,在燭光的映照下,充滿了迷茫、掙紮,以及一絲不甘於命運擺布的倔強。
她回憶著方才韓牧的話語,仿佛一場疾風暴雨,在她心中留下了滔天巨浪和一片泥濘的混亂。
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那道紫袍身影帶來的無形威壓,以及他那番直指西夏命運核心的冷酷預言。
“唉……十萬大軍……全軍覆沒……嵬名老將軍……”這幾個字眼如同燒紅的烙鐵,反複灼燙著她的心神。
她踉蹌幾步,無力地跌坐在鋪著軟墊的檀木椅上,原本強撐的鎮定瞬間瓦解,嬌軀微微顫抖,淚水再次無聲地滑落。
那不是軟弱,而是信念崩塌後的巨大虛空和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李青寒一直以為,即便無法戰勝,至少能守住國門,為談判爭取籌碼。可現實卻如此殘酷,西夏最精銳的力量,在蒙古鐵騎麵前竟如此不堪一擊。
韓牧的分析,更是將她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擊碎。
死戰?結局是耗儘國力,最終城破人亡,她和王兒的下場可想而知。曆史上亡國之君與後妃的淒慘,她讀得太多。
歸降蒙古?那更是將命運完全交給了豺狼。草原部落的習性,降而複叛、殺俘祭旗之事屢見不鮮。即便暫時保全性命,也不過是籠中鳥、俎上肉,生死榮辱皆係於他人一念之間。
“難道……我李氏一族……真的沒有活路了嗎?”李青寒喃喃自語,聲音在空蕩的殿中顯得格外淒涼。
她不甘心!她費儘心機,甚至不惜沾染鮮血才奪回的權柄,難道就是為了親手埋葬這個國家嗎?
就在這時,韓牧提出的第三條路,如同黑暗中的一絲微光,開始在她腦海中清晰起來。結盟自保,以外製衡……最終,導向那條看似屈辱,卻可能蘊含生機的道路——舉國內附,化國為藩。
“西夏國雖滅,西夏王可存……”這句話反複回響。這不再是簡單的稱臣納貢,而是徹底放棄王國地位,融入大宋版圖。軍權、政權、財權儘數上交,隻保留一個世襲的王爵虛名和王府尊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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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歸降……這分明就是歸降!”李青寒內心激烈地掙紮著。作為一國之後,執掌權柄的攝政王妃,要她主動簽下這等同於亡國的契約,何其艱難!
這需要何等的魄力,又要承受何等千古的罵名?朝中那些頑固的老臣,軍中那些血性的將領,他們會如何反應?會不會激起內亂?
可是,韓牧描繪的那個未來,更讓她恐懼。金國覆滅,蒙古與大宋對峙,西夏作為夾縫中的小國,無論倒向哪邊,最終都難逃被吞並的命運。而且,若是被蒙古吞並,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複。
相比之下,歸附同文同種、禮儀之邦的南宋,至少能保全宗廟祭祀,王族血脈得以延續,百姓或許能免遭更殘酷的屠戮。
“大宋國師……他竟是宋國國師!”李青寒回想起韓牧最後那句話,心中震撼難平。這個身份,無疑極大地增加了那條“歸附”之路的可信度。若他真能影響宋國國策,那麼提出的條件,或許並非空中樓閣。
一個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,永鎮西陲……這或許是亂世之中,能為自己和王兒爭取到的最好結局。
她站起身,再次走到那幅巨大的布防圖前。地圖上,西夏的疆域顯得如此狹小,被蒙古、金國、吐蕃、南宋這些龐然大物包圍著。
以往,她看著這片土地,心中充滿的是守護的責任和振興的雄心。此刻,她卻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。
在這大爭之世,小國的生存之道,或許本就不在於硬碰硬的對抗,而在於審時度勢的智慧……甚至,是斷尾求生的勇氣。
殿外傳來更鼓之聲,已是深夜。李青寒卻毫無睡意。她知道,自己站在了一個決定西夏百年國運,也決定她和兒子未來命運的十字路口。韓牧給了她一個選擇,一個極其艱難,卻可能是唯一生機的選擇。
她需要時間,需要權衡,需要與極少數絕對心腹秘密商議。但更重要的是,她需要克服自己內心的驕傲、不甘和對未知的恐懼。
“命運……要掌握在自己手中……”她重複著韓牧的話,眼神逐漸從迷茫變得堅定起來。或許,真正的掌握命運,並非一味抗爭到底,而是在認清不可逆轉的大勢後,做出最有利的抉擇。
隻要犧牲西夏王國的虛名,換取實質的生存和延續,這何嘗不是一種更深刻、更現實的“掌握”?
她深吸一口氣,對著殿外沉聲道:“傳令,即刻秘密召樞密使赫連將軍、中書令張魁,入宮議事。記住,要絕對隱秘,不可讓第三人知曉。”
聲音落下,在寂靜的宮殿中回蕩。李青寒知道,從她下達這個命令開始,西夏的命運齒輪,已經開始向著一個未知而艱難的方向轉動。
而這一切,都源於今夜那個神秘道人的突然造訪,和他留下的那番驚世駭俗的預言與建議。
她望著南方,那是臨安的方向,目光複雜難明。大宋,這個曾經的敵人,未來真的會成為西夏王族的庇護所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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