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吳小姐沒說要去哪,但從遠方逐漸顯現的白頭雪山,和漸漸降低的氣溫,索命反應過來,他們正在往鸞台的方向前進。
鸞台?
索命舔了舔乾裂的嘴唇,手上的韁繩不自覺地握緊。
她要去那裡做什麼?那裡有什麼?陰謀?
又或者……她自己,本就是個陰謀?
三匹馬仍在前行,前路是生是死?
沒人知道。
但索命彆無選擇。
從第一天加入追風樓開始,他就知道,這條路一旦踏上,就再也不可能回頭。
天上,開始有雪花飄落下來,
五色經幡在罡風中翻卷,紅如凝血,藍似寒淵,卻掩不住遠處寺廟簷角垂落的冰棱,那本是雪山滴下的眼淚,現在又凍成了殺人的刀。
瑪尼堆沉默如佛,石塊上的六字真言被風雪磨得模糊。
白牆褪成了灰,金頂上蒙著雪。
廟裡的酥油燈搖搖欲墜,隻剩供桌上凝結的蠟淚。
唐卡上的護法神怒目圓睜,顏料剝落處露出底下的裂痕,在這裡,似乎連神佛都在冰寒中凍裂了心。
經堂門虛掩著,門檻上結著冰,冰裡嵌著半粒發黑的青稞。
風灌進去時,有聲音傳來,不是來自佛徒的吟唱,卻是梁柱在低溫中收縮的呻吟。
白塔孤獨地立著,經幡纏繞的塔頂,幾隻烏鴉縮著脖子,羽毛被風雪壓得緊貼皮肉。
塔基處的煨桑爐積滿雪,殘灰裡還埋著半截焦黑的柏枝,不知是哪年哪月最後一次點燃過。
雪還在下。
落進轉經道的裂縫,落進瑪尼堆的石縫,也落進這座雪山腳下寺廟的每一處褶皺。
這座寺廟就像一具被風乾的屍體,被高大神聖的雪山之神踩在腳下。
中原的人,稱這裡為大佛蓮寺,而這裡的當地人叫它“強巴白瑪林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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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粒子打在經幡上,發出細碎的沙沙聲。
大佛蓮寺的朱漆大門早已斑駁,宛如一張凍僵的嘴。
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時,一個老喇嘛走了出來。
他很老。
老得像廟前那棵被雷劈過的柏樹,樹皮皸裂,布滿歲月傷痕。
可他的眼睛不老。
渾濁的眼珠深處,藏著雪山深處未化的冰湖,溫和,卻又深不見底。
他就站在門前,站在呼嘯的風雪裡。
既不迎,也不拒。
等著不遠處漸漸靠近的三個人,也等著一場注定的雪。
他腰間掛著一個銅鈴,隨著寒風輕搖,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,或許鈴舌早已鏽死在鈴身裡。
又或者,根本沒有鈴舌。
吳小姐的馬最先停在廟門前。
棗紅馬打著響鼻,蹄子不安地刨著地上的積雪,鼻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。
她下馬的動作很輕,走向老喇嘛。
老喇嘛動了。
行了個禮,卻不是中原尋常的合十。
他雙手掌心微隆,指尖高過額頭,在風雪中劃出一道古老弧線。
“客人從哪裡來?”
聲音很輕,輕得像風中的殘燭。
葵青在戒備,他看得出來,這個老喇嘛是個練家子。
索命同樣在戒備,他甚至下意識地摸到了自己的孤鶩劍。
吳小姐回了個禮,抬起頭時,碎發貼在額角,眼神平靜的回答。
“天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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