銅錢並沒有傷到百中影,但幾乎在葵青動手的瞬間,吳小姐已轉身,肩頭撞開窗戶的木栓。
木栓崩開時,寒風裹挾著雪沫子灌進屋裡,卷得她鬢角碎發亂搖。
她沒有絲毫猶豫,矮身鑽出窗戶,足尖在窗台上一點,身影便沒入茫茫風雪中,連回頭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。
她也知道,此刻的遲疑就是對葵青最大的拖累。
百中影的臉,在燈影裡扭曲,青筋暴起,如爬在額上的細蛇。
“攔住那個女人!彆讓她跑了!”
怒吼!在此時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獸。
葵青手中的長刀已出鞘,嗆啷一聲,刀刃劃破空氣,帶著尖銳的銳響,直砍最先撲過來的兩個漢子。
他出刀動作快得驚人,刀身在昏黃的燈光下劃出一道亮得刺眼的冷弧,寒氣逼人。
那兩個漢子沒想到葵青出手如此迅猛,刀鋒幾乎要貼著鼻尖掠過,隻能狼狽後跳。
這兩個人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,要是身法稍遜的人,葵青這一刀已經足以讓他們身首分離。
葵青眼角餘光瞥見窗外再無動靜,吳小姐的身影早已被風雪吞沒,一直緊繃的下頜線才微微鬆動一些。
他握刀,站在原地,目光最後落在臉色鐵青的百中影身上,他說。
“你的人,好像不太中用。”
葵青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,嘴角也勾起一抹冷冽。
他是個很狂的人,哪怕是這樣的境地下。
百中影胸口起伏,他說。
“你以為她能跑得了?這冰山雪原,我倒要看看,她能跑到哪去!”
“動手!速戰速決!”
然而,一時間,竟沒有人動。
因為刀,葵青的刀。
刀在鞘中時,是沉睡的狼,此刻出鞘,就是餓狼捕食,是一定要見血!一定要死人的!
誰也不願意做第一個流血的人。
酥油殘燈,光芒映照著葵青的手,骨節分明。
又一枚銅錢在他指間靈活地打著旋,這是他身上最後一枚銅錢,他說。
“百中影,江湖上都說你的飛刀不錯,不知道是真材實料,還是沽名釣譽??”
百中影的臉,抽動了一下。
他素來以飛刀自負,沒想到葵青這個家夥竟然敢挑戰他的強項,嘴角的冷笑還未散去時,殺氣已先一步彌漫開來。
百中影握著孤鶩劍的手一鬆,長劍尚未墜地,他掌心已騰起兩道寒光,是兩把寸許長的飛刀。
沒有多餘的話,葵青手腕一振,指間的銅錢帶著破空的銳嘯射出去,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淡金色的殘影,直取百中影麵門。
幾乎在同一瞬間,百中影手腕一翻,兩把飛刀如流星趕月般疾射而出,一把迎向銅錢,另一把則繞了個刁鑽的弧度,直撲葵青心口。
一聲脆響,銅錢與飛刀在半空狠狠相撞,火星四濺。
銅錢被撞得歪向一旁,擦著百中影的耳際飛過,深深嵌入身後的土牆。
飛刀也被震得改變方向,哐當一聲釘在屋梁上,兀自震顫不休。
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,那柄從百中影手中落下來的孤鶩劍還在往下落。
就在它離地麵隻剩三寸時,一隻手,憑空出現,抓住劍柄。
誰的手?
索命的手。
剛才還被反綁著的雙手,現在已經掙脫。
沒人看見繩索何時開的,沒人看見他何時動的,隻看見孤鶩劍,已經回到主人手裡。
索命手腕一翻,劍身在燈光下劃出一道凜冽弧光,直接一劍砍向百中影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