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樓雅間,木窗半掩,風鑽縫,撩簾角,帶著樓下的煙火氣傳上來。
索命站在雅間窗邊,背對著吳小姐,背挺得直,手按窗沿,指節抵著木框。
他從窗縫往下看,看大堂,看角落,也看那杯沒冒熱氣的茶。
吳小姐在雅間裡側,她坐著,開口,聲音不高。
“那個叫表哥的家夥,信不信得過?”
問話時,她眼睛看著索命的背。
索命沒回頭,聲音沉。
“當然相信。”
風又鑽進來,掀了掀他的衣角,他沒動,目光還鎖在窗縫裡。
吳小姐身子往前傾了傾,又問。
“如果,百中影那幫人追來,怎麼辦?你有沒有把握搞定?”
索命的眉,微微皺起。
他抬了抬下巴,往下指,指的是樓下那個獨坐著的人,聲音更沉。
“不用如果,他已經來了。”
索命的手動了,指尖扣住劍柄,指節繃得發緊。
這柄劍陪他走過多少生死局,此刻劍柄的涼,正順著指尖蔓延。
他清楚的看到,公子和表哥走向百中影。
同時,他更清楚,公子和表哥都不是百中影的對手。
他貼在窗縫的眼沒移,盯著樓下局勢,呼吸壓得更沉。
樓下,大堂。
煙火氣還沒散,混著油香,繞在梁上。
公子和表哥沒停步,直往角落去。
百中影坐的那張桌,離旁人都遠。
木椅被兩人拉動,吱呀聲破了平靜,他們就在百中影麵前坐了下來。
表哥的手按在桌沿,指腹無意識蹭著木紋。
他沒公子沉得住氣,指尖的汗,已浸了點在木頭上。
百中影抬頭。
眼像鷹隼,瞳仁窄而冷,掃過公子肩上的劍,掃過表哥攥緊的拳,最後落在兩人臉上。
他目光,像刀,刮得人皮膚發緊。
公子迎上他的目光。
眉沒皺,眼沒躲,就那麼直直對著,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眼神,每一次,都會離生死更近一分。
百中影喉結動了動,卻忽然低了頭,繼續喝茶。
公子清楚,這人有殺氣,不是街頭混混的凶氣,是常年在刀尖上混、在血裡泡過的殺氣。
藏在垂眼的動作裡,藏在端茶的指縫間,藏在沒有聲息的呼吸裡。
索命的肩,繃得更緊。
比不久前自己獨對百中影時,還要緊。
因為他知道,樓下的公子和表哥如果貿然動手,一定會死在百中影手裡。
他盯著窗縫,眼不錯半分。
心裡隻有一個念頭,要是百中影有出手的征兆,他一定破窗而下!
一定!
與此同時,又有幾個人走進來,為首的,是秦武。
他依舊肩寬背厚,腰間佩刀,刀鞘上的銅環晃著光,壓得人眼沉。
秦武身後,跟著幾張熟悉的臉。
炮仗在左,一臉橫肉,手總在胯下掏,像隨時要掏出什麼來。
蝰蛇在右,眼睛眯著,目光掃過大堂,像毒蛇在找獵物。
紅雞則是跟在最後,睡眼惺忪,看樣子都還沒睡醒。
幾個人一進來,連大堂裡的氣氛都跟著沉了沉。
秦武帶人走進大堂,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