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武的目光落向公子。
公子垂著眼,似在凝神思索,耳尖卻繃得發緊,那份藏不住的局促,比任何言語都更直白。
秦武心裡最後一點疑慮徹底消散,無需再追問。
他深吸一口氣,胸腔裡淤積的鬱氣讓聲音比平日沉了幾分。
“就算梅花要殺田建飛,她也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。”
話裡帶著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固執,像是在說服百中影,更像在說服自己。
百中影抬眼掃過秦武,目光冷得如剛磨過的刀,從他緊攥的拳頭、繃直的肩線,一路刮到泛紅的眼尾,毫無半分溫度。
桌上的茶早已涼透,他抬手,指節輕敲桌麵,聲音不高。
“理由?我可以直接告訴你。”
他頓了頓,視線重新鎖定秦武,眼底泛著暗沉沉的光,說。
“不過,在此之前,我要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秦武喉結狠狠滾動,舌尖抵著牙床,嘗到淡淡的澀味。
心裡那點不祥的預感愈發清晰,順著脊梁骨往上爬,讓他後頸發緊。
他後背依舊挺得筆直,未露半分鬆動。
他緩緩點頭,隻字不多說,聲音比平時低了些。
“你說。”
百中影眼底凝著冷意,嘴角抿成一道硬線。
指尖停在桌案的舊木紋上,不再敲打,聲音冷得發硬,直截了當,問。
“你覺得你們中間有沒有叛徒?”
這話剛落,秦武的脊背瞬間繃得更緊,肩線都微微發顫。
喉結又猛地滾動,呼吸頓了半拍,幾乎是憑著本能脫口反駁。
“當然沒有!”
話出口的瞬間,眼神亮得發狠,語氣格外篤定。
百中影卻笑了,笑意未達眼底,隻扯了扯嘴角,弧度又冷又硬,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。
他身體微微前傾,拖了拖椅子,椅腿在地麵劃出輕響,在寂靜的屋裡格外刺耳。
他繼續往下說。
“就算沒有吧,但那場戰爭,你們的任務目標是殲滅薑善和統領的輪回堂分支,是吧?”
秦武沒說話,喉嚨發緊,連吞咽都覺費力。
他隻是僵硬地點了點頭,下頜線條繃得發直。
心裡卻莫名發慌,像被人攥住心口,連呼吸都變淺了。
那場仗的細節他記了三年,此刻被百中影提起來,血腥的畫麵又湧上來,還摻雜著說不出的不安。
果然,下一秒,百中影的聲音沉下來,一字一頓,說。
“可為什麼,你們最後卻被我們包圍了?”
秦武的臉瞬間慘白,連耳尖都沒了血色。
嘴唇翕動著,想反駁,想解釋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,喉嚨像被什麼堵住,發不出半點聲音。
百中影說的是鐵打的事實,出發前,所有人都覺得是場能輕鬆拿下的殲滅戰,誰也沒料到,最後會變成灰頭土臉的突圍。
弟兄們倒在血泊裡的模樣仍在眼前晃,有的被箭射穿胸膛,有的斷了胳膊還在拚殺,最後活下來的不到三成。
他自己也斷了一條腿,如今陰雨天,斷肢的傷口仍會發疼,甚至出現幻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