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天霸是個專門幫人解決麻煩的人,隻要給夠銀子,斷手斷腳、追債尋仇、捉奸在床的活他都接。
上一次,他幫百中影解決麻煩,拿到銀子後在酒樓醉了三天。
可這次,五百兩的賞銀就懸在眼前,卻卡在了“找不著人”這一步,越想,他看向莫岐黃的眼神就越沉,連呼吸都粗了幾分。
殺手,是種見不得光的營生。
白天藏在暗處,夜裡才敢出來活動,鞋底沾的永遠是清晨露水和半夜的泥,他這種人從不敢在陽光下多站片刻,怕影子裡藏著的血腥氣被人聞見。
在這行裡,心慈手軟的人是絕對活不長久的。
胡天霸早把這樣的信條刻進了骨頭裡,前年初春,他追一個欠了賭債的家夥還錢。
那家夥抱著剛滿周歲的孩子哭著求饒,他還是照樣連大帶小把人扔進枯井。
上個月在渡口截人,對方是個斷了腿的老鏢師,他也沒多等,刀光落下去時連眼都沒眨。
他下手狠辣,從不管對方是不是老弱病殘,還是未足月的孩子,他刀鞘裡的短刀染過多少血,記不清,也不想記。
他要的從不是仗義的名聲,是到手時能砸出響的白花花現銀,是能在酒樓裡點滿一桌葷菜、在賭坊裡隨意下注的踏實。
在百中影眼裡,胡天霸無疑是把好用的刀。
百中影手下有不少走卒,有的要價高得離譜,有的名不符實,唯獨胡天霸,五百兩銀子就能讓他豁出命去,下的指令也從不會打折扣,哪怕要對付的是婦孺老弱,也從沒有半分猶豫。
他下手足夠狠,要的價錢卻不高,這樣的人,最合適為他所用。
此時,胡天霸的手,已按在刀柄上,那柄用了十三年的刀,鞘上裂紋很多,每一道裂紋都浸過血。
刀未出鞘,寒氣已漫過莫岐黃的臉。
莫岐黃卻沒看刀,也沒看胡天霸,他的目光在看著胡天霸身後。
他臉上的冷汗,順著皺紋往下淌,滴在地上,砸出小水花。
那不是怕胡天霸的刀,是怕胡天霸身後的東西。
胡天霸的肩,突然繃緊,他不喜歡背後有人。
其實,也沒有任何殺手喜歡自己背後有人。
常年在刀尖上走的人,後背比眼睛還靈。
他能聞見風裡的血腥氣,能聽出腳步聲的輕重,卻沒察覺這三個人是何時站在身後的。
連風,連夜霧,都沒動一下。
胡天霸猛地回頭,暗巷裡沒燈,隻有頭頂灑下的月光,剛好照在三個人身上。
路是冷的,風是涼的,三個人就站在風裡,一字排開,影子長長拖在地上。
中間的人是索命,手裡是孤鶩劍,他的臉在陰影裡,隻能模糊看見一雙眼,像結了冰的潭,深不見底。
左手邊的人,是公子,手裡也是一把劍,秋龍劍,他嘴角勾著笑,不是和善的笑,是毒蛇吐信似的笑。
右手邊的人是表哥,他手裡的兵器最長,是一杆霸王槍,雖然姿態懶懶散散,但胡天霸看得出來,他也不是個省油的燈。
他們三個,本不該在這裡,至少,索命就不該在這裡。
他的任務是寸步不離保護吳小姐,不可能丟下吳小姐,一個人在外麵到處跑。
可現在,他就在這裡。
在這滿是殺氣的醫館,不在吳小姐身邊。
因為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,他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已經有兩個,一是保護吳小姐,二是儘快找到葵青。
青牛客棧,燈火通明,秦武親自坐鎮,他的人,已把這裡圍死。
裡三層,外三層,網眼密得連蒼蠅都飛不進來。
集結在這裡的是精銳,全是秦武手底下能調動的最狠的精銳。
刀出鞘!劍亮鋒!
百中影要進來?
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