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三角站在巷口,影子被孤月拖得老長。
胡天霸早已經逃遠了,其實也並沒有追他。
因為不值得。
鐵三角要找的人是葵青。
醫館裡的藥味從門裡湧出來,嗆得人喉嚨發緊。
莫岐黃在裡麵,當然在。
他依舊坐著,桌上的油燈跳了跳,燈芯爆出個火星,又滅了。
三人踏進門,公子和表哥警戒,索命先開口,問。
“他來過沒有。”
“他”是誰?不用明說,當然是葵青。
莫岐黃看著索命,半天,才緩緩點頭,聲音比陳年藥渣還乾澀。
“他,的確來過。”
“不過。”
“他已經死了。”
莫岐黃幾十歲的人了,眼角皺紋很深,看人時總半垂著眼,像怕見光。
他沒成家,外麵也沒女人。
床頭櫃子上總擺著個裂了口的瓷瓶,瓶裡插著乾了三年的野菊,那是他活著的唯一念想。
日子過得像後堂那口老井,水是涼的,底是黑的,沒半點波瀾。
他就住在濟生堂醫館,前堂抓藥治病,後堂起居生活。
前堂的藥櫃占了半麵牆,五十四個抽屜,拉手磨得發亮,來抓藥的人都是些沒錢看大病的窮人。
後堂更小,一張木板床占了大半空間,帳子是灰布的,邊角磨出了毛。
牆角有幾捆濕柴,有的已經發了黴,藥味混著黴味,裹在空氣裡,天天繞著他轉,甩都甩不掉。
他每天隻出門一次,走三條街。
用賺來的錢換四樣東西,陳米,粗鹽,藥材,半壇老黃酒。
偶爾,他會繞路,繞到巷尾,那裡有家麵館,每次隻要一碗麵,加個炸蛋。
他慢慢吃,不說話,隻有麵湯和熱氣。
葵青是莫岐黃的朋友,老得不能再老的朋友。
從兩人還穿著開襠褲在泥塘裡摸魚的時候就認識,幾十年了。
幾天前的夜裡。
雨下得急,簡直要把濟生堂的薄瓦都砸穿。
街麵上連野狗的叫聲都沒了,隻有雨打屋簷的聲音裹著冷,往門縫裡鑽。
莫岐黃剛吹了燈,在黑暗裡看著床頭的野菊花發呆。
醫館的門,被人撞開,葵青來了。
那時候,葵青狀態很差,他受了傷,是飛刀造成的傷……
索命站在那裡,他的臉沒什麼表情,眉峰壓得低,眼窩陷在陰影裡。
沒人能看透他。
在彆人眼裡,索命的劍快,心更冷,就算天塌下來,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。
可現在,他心裡卻好像有千萬匹馬在奔踏。
葵青,真的死了?
屋裡靜得怕人,索命沉默了很久。
終於,他抬眼,盯著莫岐黃,問。
“你說他死了,屍體在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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