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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6章 無弦之音(1 / 2)

死寂。凝固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
哭祠內,昏黃的油燈瘋狂搖曳,光暈被壓縮到極致,仿佛隨時會被祠堂外那鋪天蓋地湧來的恐怖氣息徹底碾滅。空氣粘稠如膠,混合著甜膩腐臭、血腥、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、源自靈魂層麵的冰冷威壓。祠堂外,豔骨林深處爆發的琴師本體的氣息,如同蘇醒的亙古凶獸,帶著碾碎山嶽、凍結魂魄的毀滅意誌,牢牢鎖定了這座破敗的哭祠!

祠堂內,時間仿佛凝固。

夏九璃半跪在地,紫瞳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警惕與凝重,左臂那被暫時壓製的屍蠟侵蝕在琴師意誌降臨的威壓下瘋狂悸動,如同冰層下的熔岩。她的右手凝聚著稀薄的雷芒,卻無法鎖定目標——琴師的本體尚未現身,但這無處不在的威壓,已讓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沉重無比。

蘇桃癱倒在冰冷的石壁下,嘴角殘留著刺目的血痕,臉色慘白如紙,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。那雙空洞麻木的眼眸中,此刻充滿了震驚、痛苦和一絲……難以置信的恐懼!她死死盯著地上那麵崩裂的青銅古鏡。

古鏡靜靜地躺在泥水中,鏡麵被猙獰的深紫色裂紋貫穿。吞噬了林琛體內狂暴的混沌之力與離魂引後,鏡框邊緣那焦黑的裂紋變成了如同熔岩冷卻後的暗紅色,正散發著驚人的高溫!鏡麵深處,那如同宇宙星璿般旋轉的深紫色光芒並未消失,反而變得更加深邃、更加不穩定!一股冰冷、死寂、卻又蘊含著吞噬萬物終結氣息的恐怖波動,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,從鏡麵裂紋中緩緩彌漫開來,與祠堂外琴師的威壓隱隱形成對抗!

而被古鏡強行抽離了體內汙穢力量的林琛,軟軟地癱倒在地,體表恐怖的撕裂傷依舊觸目驚心,但那股毀滅性的衝突氣息已然消失。那絲遊離的生命之火,在失去了撕扯它的狂暴力量後,雖然微弱得如同螢火,卻奇跡般地穩定下來,甚至……極其微弱地明亮了一絲!如同狂風暴雨後幸存的一點火星。

觸覺通神清晰地“感知”到林琛體內那劫後餘生的脆弱平衡。他暫時脫離了死亡的懸崖,但這平衡如同薄冰,任何外力的衝擊都可能再次將其粉碎。

“呃……”楚瑤在夏九璃身邊發出無意識的呻吟,似乎被祠堂內外的恐怖威壓和古鏡散發的波動刺激得即將蘇醒。

而地上那具被琴師意誌短暫寄生、此刻已徹底失去生機的點燈人軀殼,如同一灘融化的蠟像,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焦臭。

“嗡——!!!”

祠堂外,琴師那如同實質的毀滅意誌猛地加劇!仿佛被古鏡的異變徹底激怒!一股粘稠、冰冷、充滿了剝離魂魄惡意的音煞力場,如同無形的天穹,狠狠壓向哭祠!祠堂腐朽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牆壁簌簌落下灰塵,昏黃的油燈光芒被壓縮得隻剩豆大一點!

“噗!”

本就重傷的蘇桃在這恐怖的力場壓製下,再次噴出一小口鮮血,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!

夏九璃也感覺如同背負山嶽,呼吸艱難,凝聚的雷芒幾乎潰散!

就在這時!

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石壁下的蘇桃,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,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。她掙紮著抬起頭,那雙空洞麻木的眼中,此刻卻爆發出一種近乎燃燒的、混合著決絕與托付的光芒!她死死看向夏九璃,沾滿血汙的嘴唇艱難地開合,發出極其微弱、卻清晰無比的聲音:

“夏……九璃……斬斷……我的琵琶弦……快!”

斬斷琵琶弦?

夏九璃瞳孔驟縮!看向蘇桃身邊地上那架古樸的、斷了一根弦的琵琶。這琵琶是她安魂之力的載體,也是她對抗離魂調的唯一武器!斬斷琴弦,無異於自廢武功!

“沒……沒時間了……”蘇桃的聲音帶著瀕死的急促和不容置疑的急迫,她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指,指向地上那麵散發著恐怖波動的青銅古鏡,“琴師……本體……來了……隻有……無弦之音……能引動……鏡中的……‘歸墟’之力……暫時……封住他……為我們……爭得……一線……生機……”

她的話斷斷續續,卻如同驚雷炸響在夏九璃腦海!

無弦之音?引動古鏡中的“歸墟”之力?暫時封住琴師?

這麵崩裂的古鏡,竟然還隱藏著如此恐怖的力量?而蘇桃,似乎知曉它的秘密!

代價,是斬斷她安魂的琵琶弦,斷絕她最後的反抗之力!

“快……動手……!”蘇桃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淒厲的決絕,隨即又被劇烈的咳嗽和湧出的鮮血淹沒。她的生命之火,正在琴師威壓和自身重傷下急速黯淡!每拖延一秒,她成功引動“無弦之音”的可能性就越小!

祠堂外,琴師的威壓如同海嘯般層層疊加!那無形的音煞力場幾乎要將整個哭祠壓垮!牆壁上的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!昏黃的油燈火焰瘋狂跳動,隨時可能熄滅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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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有時間猶豫了!

夏九璃眼中厲芒爆射!守護的意誌壓倒了所有疑慮!她身影如電,瞬間出現在蘇桃身邊,覆蓋著稀薄雷芒的右手並指如刀,指尖凝聚起一絲極度內斂、卻足以切斷金鐵的鋒銳雷煞之力!

目標,直指地上那架斷弦琵琶僅存的——三根琴弦!

“得罪了!”冰冷的宣告伴隨著指尖的落下!

“錚!錚!錚!”

三聲清脆得如同玉碎般的弦斷之音,在祠堂內死寂的威壓中驟然響起!

三聲弦斷,如同三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瞬間打破了哭祠內凝固的絕望!

就在最後一根琴弦被斬斷的刹那!

一股難以言喻的、空靈、寂滅、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虛無的奇異波動,猛地從蘇桃身上爆發出來!這股波動並非源於力量,而是源於某種……本源的共鳴!仿佛斬斷的並非琴弦,而是束縛著她靈魂深處的最後枷鎖!

“呃啊——!!!”

蘇桃發出一聲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解脫的淒厲長嘯!她原本癱軟的身體猛地挺直,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拉起!蒼白清秀的臉龐上,血管根根暴起,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!她空洞麻木的雙眼驟然爆發出刺目的、純淨的青色光芒!光芒之中,再無疲憊與哀愁,隻剩下一種近乎非人的、絕對的專注與獻祭的決絕!

斬斷琴弦,並非終結,而是……開始!

她的雙手,以一種超越了肉眼捕捉極限的速度,猛地虛按在身前——那空無一物的、失去了所有琴弦的琵琶琴身之上!

沒有琴弦,如何彈奏?

答案在下一刻揭曉!

“嗡——!!!”

蘇桃的十指,在空蕩蕩的琴身上方瘋狂舞動、勾勒!每一次指尖的拂動,都帶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、呈現出純粹透明的漣漪!這些漣漪並非音波,而是空間本身的震蕩!隨著她指尖的舞動,琴身上方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,空間開始扭曲、折疊、拉伸!仿佛有無形的琴弦被她的意誌強行凝聚出來!

“叮……”

一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琵琶單音,毫無征兆地響徹天地!

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,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!它空靈、寂寥、仿佛蘊含了亙古的孤獨與終結的寧靜。沒有安魂調的撫慰,沒有離魂調的惑亂,隻有一種直達萬物本源的——虛無之韻!

隨著這聲“無弦之音”的響起!

地上那麵崩裂的青銅古鏡,鏡麵深處瘋狂旋轉的深紫色星璿光芒猛地一滯!緊接著,如同受到了最強烈的召喚,那深紫色的星璿光芒瞬間暴漲!一股冰冷、死寂、吞噬萬物終結的“歸墟”之力,如同開閘的洪流,順著鏡麵那道猙獰的裂紋——狂湧而出!

歸墟之力並未攻擊任何人,而是在蘇桃那透明空間漣漪的精準引導下,化作一道深紫色的、不斷向內坍縮的能量漩渦,瞬間出現在哭祠的屋頂上方!

“轟——!!!”

祠堂外,琴師本體那如同實質的毀滅意誌和音煞力場,狠狠撞在了這道突然出現的深紫色漩渦之上!

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!

隻有最純粹的……湮滅與吞噬!

深紫色的漩渦如同宇宙的黑洞,瘋狂旋轉著!琴師那足以碾碎山嶽的恐怖意誌和剝離魂魄的音煞之力,在接觸到漩渦邊緣的瞬間,如同投入烈陽的冰雪,無聲無息地被吞噬、分解、化為最純粹的能量亂流,被那深邃的漩渦無情地吸納進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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