辭彆了暫時安全的棲息地,林琛的身影如同一縷融入晨光的輕煙,悄無聲息地向著遺落峽灣的深處潛行。腳下柔軟的發光的苔蘚逐漸被更加奇異的地貌所取代。地麵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晶瑩剔透的、如同水晶簇般肆意生長的奇異植物,它們無葉無花,通體散發著柔和的七彩光暈,隨著林琛的經過,這些光暈會如同呼吸般微微明滅,仿佛擁有著某種簡單的靈性。
空氣中的靈蘊濃度進一步提升,濃鬱得幾乎化不開,呼吸間都能感受到那精純能量對身體的洗滌與滋養。但與此相對的,一種無形的、沉甸甸的威壓,也開始如同潮水般從前方彌漫開來,初時細微,越往深處,便越是清晰、越是厚重。
那並非充滿惡意的敵意,更像是一種……亙古、浩瀚、如同山嶽星空般自然的存在的……“重量”。僅僅是存在於那裡,其本身散發出的氣息,就足以讓任何闖入者心生敬畏,不敢褻瀆。
這就是“沉眠之主”的威壓嗎?
林琛收斂起全身的氣息,將混沌心灶的波動壓製到最低,歸墟薪火也內斂如一潭深水。他不敢有絲毫大意,指引者的警告言猶在耳。驚擾了這等存在,後果不堪設想。
他沿著一條被七彩水晶簇自然拱衛出的、蜿蜒向前的路徑前行。兩側開始出現一些巨大的、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骨架,半埋在晶瑩的地麵之下,形態各異,有的似巨禽,有的如走獸,更有許多難以名狀的怪異形態,它們安靜地沉眠於此,骨骼上流轉著淡淡的熒光,仿佛隻是陷入了永恒的安睡,而非死亡。
這裡,像是一座……遠古生靈的安眠之地?
隨著深入,光線並未變得暗淡,反而更加明亮。穹頂之上,那些發光的水晶或苔蘚變得更加密集,散發出如同正午陽光般溫暖而明亮的光芒,將這片核心區域照耀得纖毫畢現。
終於,在穿過一片由巨大、如同琉璃般透明的巨型蘑菇構成的“森林”後,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。
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、如同碗狀凹陷的盆地。盆地的中央,並非預想中的宮殿或祭壇,而是一株……樹。
一株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宏偉與瑰麗的巨樹。
它的主乾粗壯得如同山嶺,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、仿佛彙聚了世間所有玉石精華的乳白色,表麵流淌著如同活物般的淡金色脈絡。樹冠遮天蔽日,並非由尋常的樹葉構成,而是由無數細小的、不斷生滅的、如同星辰般閃爍的光點彙聚而成,散發出柔和而浩瀚的生命波動與……一種難以言喻的、仿佛包容了萬物起始與終結的混沌氣息。
巨樹的根係如同虯龍,深深紮入盆地底部一片平靜無波、卻呈現出混沌色澤的湖水之中。那湖水並非死寂,反而像是所有生命與能量的源頭,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機與……一絲與林琛體內歸墟薪火隱隱共鳴的、更加古老深邃的歸墟道韻!
而在那巨樹的根部,混沌湖水的邊緣,林琛看到了一個身影。
那並非活物,而是一具……栩栩如生的……遺骸?
遺骸盤膝而坐,背靠著那株通天徹地的巨樹主乾。它並非白骨,而是如同巨樹的材質一般,通體呈現出溫潤的乳白色,仿佛是最上等的靈玉雕琢而成。骸骨的身上,覆蓋著一層已經與它本身幾乎融為一體的、極其古老樸素的灰色布袍,布袍上沒有任何紋飾,卻自然流淌著歲月的滄桑。
骸骨的麵容平靜,雙目緊閉,仿佛隻是陷入了深沉的冥想,而非逝去。它的雙手自然地置於膝上,結著一個林琛從未見過、卻感覺玄奧無比的古老手印。
最讓林琛心神劇震的是,從這具玉質骸骨身上,他感受到了那股籠罩整個核心區域、浩瀚如同星海的威壓的源頭!同時,他也清晰地感覺到,自己體內的混沌心灶,以及那簇歸墟薪火,正在不受控製地、輕微地……震顫、共鳴!仿佛遇到了同源的長輩,既敬畏,又渴望親近!
這……就是“沉眠之主”?一具……遺骸?一具散發著如此恐怖威壓、仿佛與這片淨土、與那株混沌巨樹融為一體的……遠古大能的遺骸?!
林琛屏住呼吸,不敢靠近,隻是在盆地邊緣,遠遠地、敬畏地觀望著。
他能感覺到,這具遺骸雖然看似沒有生命跡象,但其內部,似乎蘊含著某種極其龐大、極其精純的……“神性”?或者說,是某種超越了生死界限的、永恒不滅的……“道”之烙印?
楚瑤殘魂提示的“同源更高位之力”……難道就是指的這位“沉眠之主”殘留的力量?
可是,該如何“引動”?又如何“轉移”琉璃體內的寂滅烙印?
就在林琛心念急轉,苦苦思索之際——
那具一直沉寂的玉質骸骨,那雙緊閉的眼眸位置,毫無征兆地,緩緩……睜開了!
沒有瞳孔,沒有眼白,隻有兩團緩緩旋轉的、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、萬物歸墟的……混沌星璿!
一股無法形容的、超越了語言描述的古老意誌,如同蘇醒的太古星辰,瞬間籠罩了林琛!在這股意誌麵前,林琛感覺自己渺小得連塵埃都不如,仿佛對方一個念頭,就能讓自己從存在層麵上徹底消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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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這股意誌並未攜帶惡意,隻有一種純粹的、如同觀察微觀世界般的……“好奇”與……一絲極其微弱的……“認可”?
“混沌……歸墟……灶君……之影……”一個宏大、古老、仿佛直接響徹在規則層麵的意念,直接在林琛的靈魂深處回蕩,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儘的信息與道韻,震得他神魂搖曳,幾乎要潰散!
林琛強忍著靈魂層麵的戰栗,努力集中意誌,試圖理解這意念的含義。
混沌歸墟,灶君之影?是在說他嗎?
“汝……為解……‘終末之烙’……而來……”古老的意念再次響起,直接點明了他的來意。
林琛心中巨震,不敢隱瞞,以神念恭敬回應:“晚輩林琛,為救同伴,冒昧闖入前輩沉眠之地,懇請前輩指點,如何化解那‘寂滅烙印’?”
“終末之烙……源自‘虛妄之影’……竊取吾……散逸之‘歸寂’權柄……所鑄……”古老的意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嘲弄?或者說……淡漠?“欲解此烙……需以更高位格之‘歸寂’……覆蓋、同化……或……尋‘源初之器’……承載、剝離……”
更高位格的“歸寂”?源初之器?
林琛心中急轉。更高位格的歸寂,難道就是指這位沉眠之主本身的力量?可對方隻是一具遺骸,如何引動其力量?而且,覆蓋、同化琉璃的靈魂?那與殺了她有何區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