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,在木地板上投下細密的光斑。葉徽赤腳踩過微涼的榻榻米,門縫下一抹淡紫色引起他的注意。
那是一個薰衣草色的信封,邊緣燙著金線,沒有署名。他皺眉用竹製書簽挑起信封,一股甜膩的香水味立刻竄入鼻腔——是迪奧的真我,前世姨太太們最愛的味道。
"俗不可耐。"他隨手就要扔進廢紙簍,信封卻突然裂開,一枚翡翠平安扣滑落掌心。葉徽的呼吸瞬間凝滯。這枚雙魚戲珠的翡翠,與他前世佩戴的護身符竟有八分相似。
信封內頁用鋼筆寫著:
"葉學長:
您演奏《流水》那晚,我就站在琴房外的梧桐樹下。月光把您的影子拉得很長,長得能裹住我所有妄想。
這枚翡翠是我外婆的嫁妝,據說能鎮魂安魄。您總讓我想起民國畫報裡咳血的貴公子,請務必戴上它。
——寧願做您袖口一粒塵"
葉徽的指尖微微發抖。不是感動,而是恐懼。信中提到的"咳血",是他前世最隱秘的痛處,連葉家旁支都未必知曉。這個送信人怎麼可能...
門鈴突然響起。他條件反射地將翡翠塞進硯台下方,動作太急,墨汁濺在雪白的袖口。
"葉同學?你的牛奶。"房東女兒林小雨在門外晃著玻璃瓶,"咦?你臉色好差。"
"沒事。"他接過瓶子時故意讓指尖擦過女孩手腕——脈搏平穩,沒有說謊時的紊亂。不是她。
女孩卻因這意外接觸紅了耳根:"那個...下周文學社有民國劇演出,您能來指導嗎?大家都說您穿長衫的樣子特彆..."
"沒空。"他關門的力道比平時重了些。回到書桌前,葉徽盯著那頁信紙看了許久,突然冷笑出聲。用放大鏡觀察紙纖維後,他的猜測得到證實——這是手工仿造的民國箋紙,看似陳舊的淡黃色實則是用紅茶漬染的。
有人在調查他。不是那些狂熱的小女生,是更危險的獵手。
他將翡翠鎖進裝針灸針的紅木匣,卻在合蓋時發現匣內絨布上有細微壓痕。有人動過他的針!葉徽猛地拉開抽屜,那套從不離身的砭石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市麵上常見的鋼針。
"調虎離山..."昨晚被學生會臨時叫去當書法評委,宿舍至少有四十分鐘無人看守。他打開筆記本電腦,調取隱藏攝像頭記錄——畫麵在1937分變成雪花,重啟後隻見窗簾微微晃動。
葉徽泡了杯決明子茶,強迫自己冷靜。前世大宅院的生存經驗告訴他,當對方開始探查你的秘密時,最好的應對不是遮掩,而是製造更大的迷霧。
下午的《古典文獻學》課上,他破天荒地坐到了第一排。當教授講到《永樂大典》散軼篇目時,葉徽突然舉手:"明代嘉靖年間太醫院判許國楨所著《禦藥院方》,現存日本內閣文庫的抄本其實缺了關鍵六頁。"
滿座嘩然。白發教授推了推眼鏡:"同學有何依據?"
"家父收藏過萬曆年間補刻本。"他麵不改色地撒謊,"其中"秋石還元丹"的煉製方法,與現在學界公認的流程有出入。"
下課鈴響,三個女生立刻圍上來請教。葉徽注意到教室後排有個穿墨綠旗袍的女生始終沒抬頭,卻在筆記本上畫著精細的人體穴位圖。
"同學,"他徑直走到對方麵前,"你漏畫了督脈上的靈台穴。"女生猛地合上本子,封底燙金的"醫學院"三個字一閃而過。
傍晚回宿舍時,門把手上掛著精致的食盒。揭開雕花木蓋,是還冒著熱氣的茯苓糕——蘇州采芝齋的款式,前世他最愛的茶點。食盒夾層藏著一張便簽:"今日申時,有人在校史館查閱1923年校友錄。"
葉徽把糕點全部倒進垃圾桶。這次他確定了,至少有兩撥人在試探他:一方送翡翠暗示知曉其前世,另一方則想確認他是否真懂醫術。而校史館的線索,指向更複雜的第三勢力。
臨睡前,他故意將裝有翡翠的匣子擺在顯眼處,自己在床底撒了一層香灰。當夜半窗戶傳來細微響動時,葉徽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。
月光勾勒出一個嬌小的身影,那人戴著醫用手套,正用微型相機拍攝他的書架。就在她轉身要開匣子時,葉徽突然輕咳一聲。黑影僵在原地,他裝作夢囈翻了個身,聽見對方鬆了口氣。
五分鐘後,窗戶再次輕響。葉徽起身查看,香灰上留著36碼的鞋印,邊緣有特殊花紋——是醫學院解剖室專用的防滑靴。
紅木匣原封未動,但翡翠下方多了一張字條:"明日酉時,靜思湖石舫。帶砭石來換你想要的東西。"
葉徽點燃字條,看火苗吞噬那些工整的楷體字。灰燼落在硯台裡,與未乾的墨汁混作一團。他突然想起前世那個下雪的清晨,父親也是這樣燒掉了叛徒名單。
"果然..."他摩挲著袖口的墨漬,"重活一世,還是躲不開這些算計。"
窗外,一隻夜鷺掠過湖麵,驚碎了水中的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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