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場的燈光烤得人皮膚發燙,葉徽坐在折疊椅上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裡藏的銀針。這是他進組的第三天,《南方雨巷》拍攝進度比預期慢了近一半——導演對畫麵近乎偏執的要求,加上梅雨季突如其來的暴雨,讓整個劇組都籠罩在低氣壓中。
"第七場第二十三鏡,準備!"
場記的打板聲傳來,葉徽抬頭看向綠幕區。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武替演員正吊在威亞上,準備拍攝主角翻越圍牆的鏡頭。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,剃著平頭,後頸處有一道顯眼的疤痕。
"小高,注意落點!"武術指導大聲提醒。
葉徽眯起眼睛。這個叫高成的武替從早上起就臉色發青,現在吊在空中的姿勢明顯不自然——右肩微微前傾,像是刻意在保護某處。當威亞猛地拉升時,年輕人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,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。
"卡!"導演憤怒地摔了劇本,"高成你怎麼回事?動作軟綿綿的!"
威亞緩緩放下,高成踉蹌著落地,右手下意識捂住左肋。葉徽突然站起身,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向拍攝區。
"導演,能否休息十分鐘?"葉徽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沉穩,"我想和武替演員交流一下走位。"
導演皺眉看了看表,不情願地揮手:"抓緊時間!"
葉徽扶住高成的手臂,感覺到對方肌肉的顫抖。他壓低聲音:"左側第五肋骨,舊傷?"
高成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驚詫。葉徽不等他回答,已經半強迫性地將他帶到角落的器材箱旁坐下。
"葉老師,我沒事..."高成試圖掙紮。
"脫上衣。"葉徽命令道,同時從袖中滑出三根銀針,"除非你想讓肋軟骨刺穿肺葉。"
高成僵住了。猶豫片刻,他慢慢掀起黑色背心。左肋處大片淤紫觸目驚心,腫脹的皮膚下能看見不自然的凸起。葉徽的指尖輕輕按在傷處周圍,感受到肌肉的痙攣和異常熱度。
"三天前的摔傷,沒及時處理。"葉徽斷言,從口袋裡取出酒精棉片擦拭銀針,"忍著點。"
第一針紮入天溪穴時,高成渾身一顫。葉徽的手指穩如磐石,針尖以特殊頻率微微震顫。第二針落在期門穴,第三針則精確刺入傷處附近的夾脊穴。高成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,緊繃的肌肉肉眼可見地鬆弛下來。
"這是..."
"氣滯血瘀。"葉徽撚動針尾,"你之前應該有過類似傷勢,這次摔在相同位置。"
高成眼中浮現震驚:"您怎麼知道?去年拍《烈火行動》時威亞斷了..."
葉徽沒有回答。前世家中護院教頭就常因練功落下這種暗傷,他從小看慣了治療過程。指腹按在高成背部幾個特定穴位上,他能清晰摸到氣血淤堵的結節。
"肌肉記憶比大腦更誠實。"葉徽突然說,"你剛才下意識保護的不是新傷,而是舊傷形成的反射區。"
片場嘈雜聲中,兩人之間奇異地安靜下來。高成怔怔看著這個以顏值出名的年輕演員——那雙修長的手正以專業醫師般的精準度操控銀針,眼神專注得仿佛在完成什麼藝術品。
"葉老師還懂中醫?"
"家學。"葉徽簡短回答,突然加重手上力道。高成悶哼一聲,隨即驚訝地發現左肋的刺痛感減輕了大半。
遠處傳來副導演的催促聲。葉徽利落起針,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:"藥油,睡前塗在傷處。"他頓了頓,"如果還想吃這碗飯,明天去找骨科醫生做複位。"
高成接過瓷瓶,嗅到一股清苦的草藥香。他張了張嘴,最終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當拍攝重新開始時,整個劇組都注意到武替演員的狀態判若兩人。高成完成的動作乾淨利落,連最難的後空翻落地都穩如磐石。導演滿意地喊"過"時,武術指導狐疑地看了眼坐在場邊的葉徽。
午休時分,葉徽獨自躲在化妝間煎藥。特製的小電爐上,陶罐裡的藥汁咕嘟作響,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的氣息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。突然,門被輕輕叩響。
"進。"
高成端著兩份盒飯站在門口,身後還跟著幾個武行打扮的年輕人。他們拘謹地擠在門口,眼神中帶著奇特的敬畏。
"葉老師..."高成撓撓頭,"兄弟們想謝謝您。"
葉徽挑眉。他認出其中有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正是前幾天在器材室議論他"小白臉"的那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