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梧桐葉飄落在她發間,葉徽下意識地伸手拂去。指尖觸及發絲的瞬間,兩人都怔了怔。陳墨的頭發比想象中還要柔軟,像是上好的絲綢從指間滑過。
"到了。"葉徽收回手,指了指前麵的茅屋。
問診的過程很順利。葉徽為李大娘把脈後,重新調整了藥方。陳墨在一旁幫忙研磨藥材,動作雖然生疏卻很認真。當葉徽為病人施針時,她還會適時地遞上乾淨的布巾。
"這位是葉大夫的娘子吧?"李大娘笑著問道,"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"
陳墨的臉一下子紅了,手中的藥缽差點打翻。葉徽正要解釋,卻聽見她輕聲道:"大娘誤會了,我隻是...來學醫的。"
離開李大娘家時,日頭已經升高。陳墨走在田埂上,忽然指著遠處的一片藥圃問:"那是葉先生種的草藥嗎?"
葉徽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,點頭道:"是些常用的藥材。最邊上那畦種的是"夜交藤",隻在子時開花,所以叫這個名字。"
"我聽說過!"陳墨眼睛亮了起來,"祖母說這種藤要配合月光采摘,藥效最好。"
兩人走到藥圃邊,葉徽蹲下身檢查藥材的長勢。陳墨也跟著蹲下,裙擺鋪展在泥土上,像一朵盛開的花。她好奇地觸碰一株草藥的葉子,指尖沾上了晨露。
"這是"忘憂草","葉徽解釋道,"煎服可以安神,但若是直接觸碰葉片,反而會..."
話未說完,陳墨忽然晃了晃,險些栽倒。葉徽連忙扶住她的肩膀:"沒事吧?"
"有點暈..."陳墨眨了眨眼,"這草好生厲害。"
葉徽這才注意到她指尖的露水已經變成了淡淡的藍色——這是忘憂草分泌的特殊汁液,能通過皮膚吸收。"是我疏忽了。"他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,"聞一聞這個。"
陳墨湊近小瓶,嗅了嗅。瓶中散發出一股清涼的薄荷香,讓她立刻清醒了許多。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,葉徽能看清她睫毛上細小的水珠,那是晨霧凝結的痕跡。
回藥房的路上,陳墨的腳步還有些虛浮。葉徽想扶她,又覺得唐突,隻好放慢腳步配合她的節奏。路過一片荷塘時,陳墨忽然停下。
"葉先生看,"她指著塘中的一朵白蓮,"像是專門開給我們看的。"
那朵蓮花確實開得正好,潔白的花瓣上還帶著晨露,在陽光下閃閃發光。葉徽想起前世家中也有一方荷塘,祖母總說蓮花是最知人心的花。
"我替葉先生摘來。"陳墨說著就要往塘邊走。
葉徽連忙攔住她:"塘邊濕滑,況且你剛才..."
話音未落,陳墨腳下一滑,整個人向前栽去。葉徽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,將她拉了回來。兩人踉蹌了幾步才站穩,陳墨的後背緊貼著葉徽的胸膛,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。
"抱、抱歉。"陳墨慌忙站直身子,耳根紅得像是染了胭脂。
葉徽鬆開手,掌心還殘留著她腰間的溫度。那件月白色的外衫不知何時滑落在地,沾上了泥土。他彎腰拾起,輕輕拍打上麵的塵土。
"衣服臟了..."陳墨小聲道。
"不妨事。"葉徽將外衫搭在臂彎,"倒是陳小姐,真的沒事嗎?"
陳墨搖搖頭,發間的玉簪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。她看著塘中的白蓮,輕聲道:"其實我知道守宮砂為什麼會褪色。"
葉徽一怔。
"因為葉先生的心不在這裡。"她轉頭看他,眼中帶著了然的笑意,"您雖然人在藥房,心卻總在彆處。祖母說過,守宮砂守的是本心,心若不定,朱砂自然留不住。"
陽光透過樹梢,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葉徽忽然覺得,此刻的陳墨比塘中的白蓮還要通透。她看穿了他的秘密,卻沒有點破,隻是用這種方式告訴他:我懂。
回到藥房時已近正午。陳墨幫著整理好藥材,又仔細地將借閱的醫書包好。
"時候不早了,我該回去了。"她站在門口,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,"多謝葉先生今日的指點。"
葉徽從藥櫃上取下一個青瓷小瓶:"這是解忘憂草毒的藥丸,陳小姐帶回去,睡前服一粒即可。"
陳墨接過藥瓶,指尖不經意地擦過葉徽的手掌。那一瞬間的觸碰,像是一粒火星落入乾草,在兩人心中都激起了一絲漣漪。
"葉先生,"她忽然問道,"明日還試藥嗎?"
葉徽看著她明亮的眼睛,點了點頭:"若陳小姐有空,可以一起來看看新方子的效果。"
"那說定了。"陳墨笑著轉身,裙角在門檻上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,"明日辰時,我帶著祖母的朱砂來。"
望著她遠去的背影,葉徽低頭看了看手腕上已經褪色的守宮砂。晨光中,那裡還留著一個淡淡的紅痕,像是一個未說完的故事,等著明天的續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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