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未散的文玩市場，葉徽蹲在青石板上，指尖撫過一枚銅錢。昨夜血沁古玉帶來的戰場幻象讓他難以入眠，眼瞼下泛著淡淡的青影。
"老板，這開元通寶怎麼賣？"
"喲，您眼力毒啊！"攤主搓著手湊近，"這可是安史之亂時的..."
"肅宗乾元年間私鑄。"葉徽翻轉錢幣，露出邊緣暗痕，"當時銅料不足，摻了鉛。三百塊，多一分不給。"
他正要掃碼付款，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竹簽嘩啦聲。市場儘頭支著個卦攤，白布幡子上墨跡淋漓寫著"鐵口直斷"，穿灰布道袍的老者正死死盯著他。
葉徽本能地摸向腰間銀針。自從發現族譜被調包，他對所有異常目光都格外警覺。
"先生算一卦？"老者突然高聲招呼，"您這麵相，百年難遇啊！"
周圍幾個古董商發出哄笑。這老道每日都用同樣的話術攬客，今日竟挑了個最不可能上當的主——誰不知道葉徽是出了名的隻信科學？
可葉徽卻走了過去。他在三步外停住，盯著卦桌上那方龜甲。甲片紋理間沾著暗紅，像是...血？
"怎麼算？"
"測字、金錢卦、紫微鬥數，隨您挑。"老道眯著眼，"不過您的話..."他突然抽動鼻子，"得加錢。"
葉徽從錢包抽出五百放在卦桌上。老道卻搖頭，枯枝般的手指點了點他襯衫第二顆紐扣——那裡彆著枚不起眼的銅扣，實則是首長送的微型錄音設備。
"有意思。"葉徽摘下紐扣關掉電源，"現在可以說了？"
老道不答話，抓起三枚銅錢塞進他手裡："想著您最掛心的事，搖六次。"
銅錢在青瓷碗中叮當作響。當第六次卦象落定，老道突然劇烈咳嗽起來，道袍下露出的小臂上竟浮現出詭異青筋。
"不可能..."老道盯著卦象，喉結滾動，"離宮火旺而坎水位移，這分明是..."
葉徽看著卦象皺眉。這是"火水未濟"變"天火同人"，他前世在家族古籍裡見過記載——"破軍入命，兩世魂"。
老道猛地抓住他手腕："您是不是常夢見..."話未說完突然噤聲，渾濁的眼珠倒映出葉徽身後的人影。
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站在三步外，領帶夾閃著金屬冷光。葉徽不用回頭就知道，這是雲姐新雇的保鏢，專門盯他梢的。
"今天收攤。"老道迅速卷起白布幡，卻悄悄塞給葉徽一張黃紙，"戌時三刻，清水巷34號。"
葉徽不動聲色將黃紙藏進袖口。轉身時，他故意撞翻卦桌，龜甲銅錢嘩啦散落一地。在保鏢扶桌的刹那，老道已消失在人流中。
"葉先生，雲總請您去試鏡。"保鏢遞上燙金請柬。
葉徽瞥見請柬角落的暗紋——那是雲裳集團最高級彆的加密標記，通常隻用於...威脅。他忽然想起今晨陳墨發來的警告短信：芳姐正在接觸好萊塢製片人。
"告訴雲姐，我下午有課。"他故意提高音量，同時用腳尖在泥地上劃出卦象。圍觀人群中，一個戴棒球帽的少年悄悄舉起手機。
回學校的出租車上，葉徽展開那張黃紙。上麵用朱砂畫著星圖，北鬥七星的位置被特意圈紅，旁邊蠅頭小楷寫著："紫微垣動，破軍顯形。葉家兒郎，速離燕京。"
他心頭一震。前世祖父臨終前說過同樣的話！當時隻當是老人癔語，可這老道如何知曉？車窗外的廣告牌閃過新電影宣傳照，《南方雨巷》裡他擎傘回眸的鏡頭被放大數倍，傘麵上若隱若現的紋路突然讓他汗毛倒豎——那根本不是雨痕，分明是葉家族徽的變體！
"師傅，改道去國家圖書館。"
古籍閱覽室裡，葉徽將《紫微鬥數全書》攤在角落的桌上。當他翻到"破軍星"條目時，書頁邊緣的批注筆跡讓他手指微顫。這歪斜的"葉"字，與他前世啟蒙老師的字跡一模一樣！
"同學，這裡有人嗎？"
清脆女聲打斷思緒。抬頭看見抱著《本草綱目》的女生，葉徽下意識合上書。女生卻突然壓低聲音："道長讓我告訴您，卦金還沒付夠。"她放下本書，封麵夾著張老照片——民國時期的算命攤前，年輕版的老道正對個穿長衫的少年鞠躬，那少年赫然是...
葉徽猛地站起，膝蓋撞翻椅子。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日期：1923年4月5日。他前世死於1925年，而照片裡的場景，分明是他肺病初發那年清明的事！
"他還說..."女生湊近，呼出的氣息帶著奇異藥香，"您枕頭下的銀針該換了，那批鋼含銻。"
這是絕不可能被外人知曉的秘密！葉徽每周更換的防身銀針，是他親自在實驗室特製的。他一把抓住女生手腕，三指精準扣在脈門上——脈象滑數如走珠，這是長期服食...朱砂的特征。
"您若不信，今晚清水巷見。"女生輕鬆掙脫，臨走時指尖掠過他脖頸，那裡頓時泛起細密雞皮疙瘩，"對了，芳姐給您燉的蟲草裡有斷腸草，彆喝。"
直到女生身影消失，葉徽才發覺自己後背濕透。他翻開女生留下的《本草綱目》，其中"斷腸草"條目被人用紅筆圈出，旁邊畫著個微型地圖——正是首長贈予的那座四合院的平麵圖，地下室位置標著血紅感歎號。
手機突然震動。陳墨發來照片：芳姐與一個白發老者在日料店密談，老者右手小指缺失——這特征與族譜記載中，當年出賣葉家的叛徒完全吻合！
葉徽閉眼深呼吸。銅錢卦象、紫微星圖、民國照片...這些碎片在腦海中旋轉，逐漸拚出駭人圖景：當年害死葉家的勢力，如今正通過雲姐和芳姐，再次圍剿而來。
他給首長發了加密郵件，隻有七個字："破軍醒，葉家危，速歸。"
走出圖書館時，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。遠處廣告牌上，《南方雨巷》的宣傳語在暮色中猩紅刺目："一場穿越百年的宿命之戀"。葉徽冷笑，將黃紙折成北鬥七星形狀塞進襯衫口袋。
真正的宿命，今夜才剛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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