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,發出密集的敲擊聲。葉徽站在落地窗前,指尖夾著那枚從緙絲腰帶中取出的玉片,玉質溫潤,在閃電劃破天際的瞬間泛出幽幽的青光。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,將外麵的霓虹燈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塊。
茶幾上的台燈投下暖黃的光暈,照在玉片細密的刻紋上。那些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地圖,又像是神秘的符文,隨著角度的變換呈現出不同的走向。葉徽輕輕轉動玉片,突然在某一個角度發現了幾行幾乎不可辨識的小字——是用特殊的"隱墨"技法書寫的,隻有在特定光線下才能顯現。
"昆侖地脈...甲戌年..."他低聲念著斷斷續續的文字,眉頭不自覺地皺起。這些字跡的筆鋒走勢,與父親當年的手書如出一轍。
一道刺眼的閃電劈過,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。在這轟鳴聲中,窗戶突然傳來"咚"的一聲悶響。葉徽警覺地抬頭,看見一隻信鴿正用喙啄擊著玻璃,它的羽毛已經完全被雨水打濕,貼在身上顯得格外瘦小。
他快步走過去拉開窗戶,冰冷的雨水立刻夾雜著風灌了進來。信鴿跌跌撞撞地飛入室內,落在茶幾上時幾乎站立不穩,翅膀無力地垂著,在桌麵上留下一灘水漬。它的喙中緊緊叼著一封被雨水浸透的信箋,暗紅色的封泥已經軟化,依稀可見一個梅花形狀的印記——葉家獨有的標記。
葉徽小心地取下信箋,紙張因為吸水而變得脆弱,稍一用力就會碎裂。他屏住呼吸,用鑷子一點點展開,上麵的墨跡已經暈染開來,但依然能辨認出幾個關鍵的字眼:
「昆侖地宮已開,青玄入內,速來。」
落款處畫著一把小小的鑰匙圖案,與青銅錢幣上的刻痕一模一樣。
信鴿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,羽毛上的水珠四濺。葉徽伸手想要安撫它,卻在觸碰到的瞬間感到一陣異常的溫熱——這隻鳥的體溫高得不正常。它的眼睛開始變得渾濁,喙邊滲出淡粉色的泡沫。
"中毒了..."葉徽低聲自語,迅速從藥櫃取出一個小瓷瓶。但還沒等他打開瓶塞,信鴿就猛地抽搐了一下,倒在桌麵上不再動彈。它的爪子還保持著緊握的姿勢,像是死前仍想抓住什麼。
葉徽輕輕翻過信鴿的身體,腹部柔軟的絨毛下,一道細小的傷口正在滲出青黑色的液體。傷口很新,邊緣整齊,像是被某種極其鋒利的金屬所傷。他用銀針輕輕撥開羽毛,發現傷口深處嵌著一粒比米粒還小的金屬片,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。
金屬片上刻著一個符文,與玉片上的紋路如出一轍。
"追蹤用的..."葉徽的指尖微微發涼。這隻信鴿不僅是被下毒,還被植入了定位裝置。他立刻起身,拉上所有的窗簾,然後從書架上取下那本厚重的《本草綱目》。書頁間夾著的金絲燕窩殘羽依然保持著那天在會所見到的狀態,羽絲間的紅色粉末在燈光下泛著微光。
他取出一根銀針,輕輕蘸了一點粉末,點在信鴿的傷口處。粉末與青黑色的血液接觸的瞬間,竟然泛起了微弱的熒光,隨後迅速消融。這種現象他在前世見過——是某種特製的混合毒素,專門用來對付信使禽鳥的。
窗外的雨聲更大了,偶爾夾雜著樹枝斷裂的脆響。葉徽站在房間中央,突然感到一陣異樣的寂靜。他快步走到玄關,從鞋櫃的暗格中取出一個古舊的羅盤。羅盤的指針正在瘋狂旋轉,最後顫顫巍巍地指向西北方向。
"有人來了。"他低聲說,迅速熄滅了客廳的燈。
黑暗中,葉徽從衣櫃深處取出一個樟木箱子。箱子上雕刻著繁複的雲紋,鎖孔是一個梅花形狀的凹槽。他將玉片貼在凹槽處,輕輕一轉,箱子發出"哢嗒"一聲輕響。
箱子裡整齊地疊放著一件深青色的長衫,袖口和衣領處繡著極細的雲紋。這是前世葉家的服飾,用的是一種早已失傳的"雲錦"織法,經線中摻有特殊的金屬絲,能夠抵禦刀劍。他輕輕撫過衣料,指尖傳來熟悉的觸感——這件衣服,是當年父親在他二十歲生辰時親手交給他的。
"該動身了。"葉徽對自己說,開始迅速換上這件跨越時空的衣衫。
就在他係上最後一顆盤扣時,門鈴突然響了。
清脆的鈴聲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刺耳。葉徽的手停在半空,目光轉向門口。通過貓眼,他看到陳墨站在門外,渾身濕透,長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。她的眼神裡帶著某種近乎絕望的決然,右手緊緊攥著那條在拍賣行消失的緙絲腰帶。
更引人注目的是,她的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,袖口已經被鮮血浸透,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毯上。
"葉徽,"她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,沙啞而急促,"他們騙了我們所有人......地宮裡的東西,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......"
葉徽的手按在門把上,能感覺到金屬的冰涼透過皮膚傳來。他沉默了一秒,目光掃過茶幾上死去的信鴿,又落回貓眼中陳墨那張失去血色的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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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終,他緩緩拉開了門。
陳墨幾乎是跌進了屋內,帶進一陣冷風和雨水的氣息。她的嘴唇發青,呼吸急促,那條緙絲腰帶從她手中滑落,在地上攤開。葉徽這才看清,腰帶內側沾滿了血跡,而那些暗青色的雲紋,正在血漬中逐漸變成詭異的暗紅色。
"他們...他們用活人血祭..."陳墨艱難地說著,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,"地宮的門...需要葉家人的血才能完全打開..."
她的眼神突然變得渙散,整個人向前栽去。葉徽伸手接住她,手掌觸到她後背時感到一陣黏膩——她的後心處插著一塊鋒利的青銅碎片,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灰色。
"青玄...他一直在等..."陳墨的氣息越來越弱,"等你...回去..."
窗外的暴雨仍在繼續,雨聲淹沒了她最後的話語。葉徽低頭看著懷中失去意識的女子,又看向地上那條正在變色的緙絲腰帶,突然明白了什麼。
他輕輕將陳墨放在沙發上,轉身從箱子裡取出一把古樸的匕首。匕首的鞘上纏著紅線,刀身出鞘時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。在燈光下,刀麵上隱約可見一行小字:
「以血為引,以魂為路」
葉徽握緊匕首,看向窗外的暴雨。昆侖山在等著他,而這場延續了百年的恩怨,是時候該了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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