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掌櫃,我就要這匹絳紫色雲錦了,其他的收回去吧!”
隨後銀錠重重拍在檀木櫃上,樂得布莊內的夥計暗喜道:
“想不到打烊了都還遇到這樣一位爽快的主顧,該我今天運氣好!”
吳亮餘光微微掃過對門茶樓屋簷下的身影,刻意提高聲調:
“掌櫃的,麻煩三日後送到通判衙門,我要用來給朋友做壽用的,差池不得。”
“是,是,是!”掌櫃連聲答道。
吳亮見掌櫃答應了,便轉身推門。
“吱呀——”
木門才開半道,裹挾著雪粒的狂風便劈麵而來,吳亮踉蹌了半步。
“這天殺的風雪,您瞧這雪片子!”
跟來的掌櫃縮著脖子,望著燈籠外翻飛的雪幕直跺腳,“活像白無常勾魂的幡子!”
吳亮仰頭看著風雪,突然輕笑出聲:
“都說瑞雪兆豐年……”
話音突然頓住,他心裡默默說道,“可豐年的兆頭下,又埋了多少凍斃的冤魂?”
隨即又自言自語道:
“明日得讓衙役們上街去看看,再去粥棚添些炭火和米糧。”
吳亮走了幾步,雪花已經沾滿了他的衣袍,花榮的話突然在耳畔回響:
“這世間的雪,從來都不是乾淨的。”
吳亮在前麵走,後麵卻跟了兩個“尾巴”,他知道自己按部就班才是最好的。
於是,從那日後,他開始將自己裹進公務的繭中。
更漏滴答聲裡,孫健衛已經摸近知縣的書房,他將凍得僵硬的手指貼在火盆上,抖著手掏出浸透寒氣的紙箋:
“相公,今日吳亮辰時開堂審案,巳時查了糧倉賬本,未時在城西醫館坐了半柱香......”
“可曾見他與人密會或接觸。
亦或是到過其他什麼特彆的地方?”
李濤冷冷的問道。
孫健衛忙說道:
“回相公,除了每日到衙門,連茶肆酒坊都不曾踏入。”
話音未落,他突然想起什麼,又道:
“不過最近聽說,今夜他要去陳縣丞府上赴宴,據說是縣丞的壽宴。”
李濤一聽,冷笑道:
“壽宴,哼!果然是蛇鼠一窩的勾當。”
話出口才驚覺失言,他輕咳一聲道:
“繼續盯著,但凡他與任何人有接觸,哪怕是市井小販、街頭乞丐,都要如實稟報。”
頓了頓又問:“今夜可有安排人手?”
“回相公,晚上找了他們巷子裡的一位住戶盯著呢!
保證不會出問題。”
孫健衛連忙回答道
李濤屈指輕叩了幾下案幾,孫健衛見狀,說道:
“相公若沒有其他吩咐,小的先告退了?”
李濤輕輕擺了擺手,他往後退了三步,轉身離開。
孫健衛離去不久,縣衙邱主簿從側門進來,忍不住開口道:
“相公,這事兒棘手,慕容相公要證據,但吳亮哪裡……”
李濤眼神陰鷙,緩緩說道:
“邱主簿,你可知在官場,奪人錦繡前程,讓其半生努力付諸東流,這意味著什麼?”
邱主簿微微一愣,搖頭說道:“還請相公明示。”
李濤冷笑一聲,牙縫裡擠出話來:
“阻斷青雲之路,此仇如附骨之疽,深入肌理,不共戴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