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榮聽裴宣這話,眼中先添了幾分敬重,忙道:“裴宣兄弟有這份心,足見仁厚。
隻是安家銀是梁山的規矩,頭領的份例斷不能少——你若實在掛心嘍囉們,我再讓李懹多支些銀錢,算在山寨公賬上便是。”
李懹在旁拍了拍裴宣的胳膊:“裴宣兄弟放心!
方才小七不是說了?
咱們在路上抄了張老財,如今銀錢足得很,便是多給嘍囉們分些,也綽綽有餘!”
隨即花榮便讓李懹去協助鄧飛、孟康分發安家銀和遣散銀,自己則拉著裴宣問起飲馬川周遭的情形。
“哥哥,這飲馬川靠近北地,常有馬鍋頭販馬經過,每月約莫有三五批人馬打這兒過。”裴宣沉聲答道。
花榮聞言眼前一亮:“裴宣兄弟可識得這些馬鍋頭?”
“哥哥有所不知,小弟上山才二三月時日,多數馬鍋頭都是鄧飛兄弟引薦的——鄧飛兄弟與他們相識有些年頭了。”
花榮正待再問,李懹已帶著鄧飛捧著名冊走了過來:“哥哥,寨裡共有嘍囉一百五十六人。
其中一百三十九人願隨咱們去梁山;餘下十七人因年紀偏大,說不願離了故土。”
花榮目光隨即轉向鄧飛,笑道:“鄧飛兄弟,方才聽裴宣兄弟說你與這百裡內的馬鍋頭相熟——不知你能否從他們手中購些馬匹?”
鄧飛一聽這話,拍了拍腰間鐵鏈,朗聲道:“哥哥放心!小弟在這飲馬川已待了二三年,那些馬鍋頭每月總得在這兒往返一兩趟,便是閉著眼也能認出他們的馬隊。買賣上的交情早攢下了,哥哥要買多少?”
花榮聞言大笑,“他們有多少,我便要多少!”
鄧飛和一旁的孟康都吃了一驚。
鄧飛撓了撓頭:“哥哥,小弟與他們相熟是真,但戰馬價錢不低——便是尋常駑馬,一匹也得二三十貫,若要能上戰場的好馬,更是金貴。”
花榮卻不介意,隻道:“兄弟莫憂銀錢。你可知我梁山如今的光景?步卒、水軍都齊整了,偏那馬軍還缺著進項——好多弟兄本是馬軍出身,騎術槍法樣樣精熟,卻因沒馬,隻能在步卒營裡屈著。
再者,山寨底下的分寨往來聯絡,也缺代步的馬匹。”
他頓了頓,看向鄧飛的眼神添了幾分鄭重,“因此我有個盤算,想托兄弟多擔待些。”
鄧飛見他說得懇切,當即拍著胸脯道:“哥哥有話隻管說!便是讓小弟此刻去追馬鍋頭,我也立馬動身!”
花榮這才道:“我想著,這飲馬川地勢好,離北地又近,不如不撤這山寨,讓它做我梁山的分寨。
鄧飛兄弟若願意,便留在這兒主持——一來繼續聯絡馬鍋頭購馬,二來也能給過往的梁山弟兄當個落腳處。”
鄧飛眼睛一亮,鐵鏈在手裡轉了個圈:“哥哥信得過我?
這有何難!
隻要能為山寨辦差,莫說守個分寨,便是讓我在這兒蹲三年五載,我也樂意!”
“兄弟,這可不是樁輕鬆活計。”
花榮話鋒一轉,語氣沉了幾分,“我打算讓李懹兄弟在此幫你一段時日:
一來幫你訓練一營戰兵,夯實根基;二來你也知曉,此處離遼國地界不遠,燕雲十六州如今還在異族手裡——我漢家子民、黃帝後裔,怎能讓蠻夷騎在頭上?”
他手指在桌案上輕輕一叩,目光掃過眾人,“因此我要李懹兄弟在這兒設個情報點,盯著北邊的動靜。
等咱們梁山實力足夠了,這燕雲十六州,總得回到漢人手裡!”
花榮話音剛落,除了時遷、糜貹、石寶這些跟隨日久的弟兄神色如常,李懹、袁朗、喬道清等人都吃了一驚——這話裡藏的氣魄,可比守個分寨、買幾匹馬可大多了。
喬道清攥緊了手中建兵,聲音都帶了些顫:“哥哥!
燕雲十六州本是漢家疆土,被外族占了這許多年,難道哥哥真有收複故土的心意?”
花榮望著喬道清,朗聲道:“道長,你且想——燕雲十六州本就是漢家的土地,當年被石敬瑭那廝拱手送給契丹,如今已被異族占了百年。
可你去問問這飲馬川左近的百姓,哪個不盼著有朝一日能再聽漢家官話、過安穩日子?
我梁山聚的是天下義士,若隻圖占個水泊苟活,與那占山為王的毛賊有何分彆?”
他話音剛落,袁朗已按捺不住,按著腰間雙撾道:“哥哥說得在理!
我早年在江湖遊蕩時,便聽北邊來的客商說,燕雲百姓被遼人盤剝得苦——男子要被強征去打仗,女子要給遼人做仆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