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退路。隻有跟上那沉重的腳步聲,跟上那兩點懸浮在黑暗中的、冰冷的紅光。
林秀攥緊了手中的電子牧鞭,冰冷的塑料外殼和堅硬的金屬探針硌著她的掌心。她最後看了一眼老張那如同融入陰影的輪廓,然後猛地轉身,踉蹌著追向阿娣那高大、僵硬、散發著非人氣息的背影。
腳下的碎石依舊硌腳,夜風嗚咽著穿過廢棄廠房的空洞,帶來陣陣鬼哭般的尖嘯。空氣裡那股混合著鐵鏽、油汙和化學藥劑的刺鼻氣味,如同實質的幕布包裹著她。阿娣的腳步不快,但那每一步踏出的沉重聲響,都像是踏在林秀的心口上。
距離不遠不近地保持著。她能看到阿娣那條反射著啞光的金屬左臂隨著步伐輕微擺動,關節處發出極其細微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。他肩頭的基座指示燈在黑暗中持續散發著微弱的綠芒,如同某種活物的呼吸。
手中的電子牧鞭屏幕,兩個紅點緩慢地移動著。代表阿娣的那個點,正極其緩慢地靠近屏幕邊緣那個代表路線標記的閃爍光點。
突然,阿娣的腳步毫無征兆地停下了。他僵立在原地,如同一尊冰冷的金屬雕塑。那兩點懸浮的紅光他的眼睛)直直地“望”向前方一片坍塌了一半的廢棄料倉。那裡,濃重的陰影下,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?是夜風吹動一塊破爛的油氈布?還是……
林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她屏住呼吸,死死盯著阿娣的背影,又緊張地看向牧鞭屏幕。代表阿娣的紅點靜止了。屏幕上,靠近阿娣紅點邊緣的區域,開始出現一圈極其微弱的、幾乎難以察覺的黃色光暈,如同警告信號般輕輕脈動。停滯警告?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阿娣依舊一動不動,麵朝著那片可疑的黑暗。夜風吹過,隻有油氈布發出“嘩啦”的聲響。
老張冰冷的話語在腦中回蕩:“停滯太久…你就用它。”
林秀的手心全是冷汗,死死攥著那冰冷的牧鞭。用這個…去刺激阿娣哥?她看著阿娣僵硬的背影,看著他肩頭那嵌入血肉的冰冷金屬,巨大的抗拒感讓她手臂如同灌了鉛。
牧鞭屏幕上的黃色光暈似乎變得更亮了一些,脈動的頻率也微微加快,無聲地催促著。
林秀顫抖著抬起手,將牧鞭那帶著金屬探針的一端,極其緩慢地、帶著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,朝著阿娣的後背方向伸去。她甚至不敢真的觸碰到那件肮臟的工裝。
就在金屬探針距離阿娣後背還有半尺遠時——
“滋啦!”
一道極其微弱、卻異常清晰的藍色電弧,猛地從牧鞭探針的尖端跳躍而出!如同一條細小的、惡毒的藍色毒蛇,瞬間擊穿了冰冷的空氣,精準地沒入了阿娣後背工裝的布料!
“呃——!”
一聲短促、沙啞、如同被掐住喉嚨的金屬摩擦音驟然從阿娣口中爆發!他整個高大的身軀猛地向前一弓!那條冰冷的金屬左臂不受控製地痙攣般抬起,五指張開,關節發出刺耳的“咯吱”聲!肩頭裸露的金屬基座上,那暗綠色的指示燈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強光!
林秀嚇得魂飛魄散,猛地縮回手,牧鞭差點脫手掉落!她驚恐地捂住嘴,看著阿娣劇烈震顫的背影。
電弧消失。
阿娣弓起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中慢慢平複。那刺目的綠光也黯淡下去,恢複了微弱的脈動。幾秒鐘後,他僵硬地、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滯澀感,重新挺直了身體。那兩點懸浮的紅光眼睛)依舊空洞地望著前方,仿佛剛才那劇烈的電擊隻是一場幻覺。
他沒有回頭。
隻是再次邁開了沉重、穩定、毫無感情可言的步伐,朝著牧鞭屏幕上閃爍的路線標記方向,繼續走去。
“沙…沙…”
腳步聲在死寂中再次響起。
林秀站在原地,渾身冰冷,如同剛從冰水裡撈出來。她低頭看著手中那冰冷的牧鞭,那剛剛跳躍出藍色電弧的金屬探針,胃裡一陣翻江倒海。她親手…用這個東西…電擊了阿娣哥?
雖然微弱,雖然短暫,但阿娣哥那聲痛苦的非人嘶鳴,那劇烈的顫抖,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視網膜和耳膜上。
巨大的悲傷和冰冷的恐懼再次洶湧而來,幾乎將她淹沒。她看著阿娣再次前行的僵硬背影,看著牧鞭屏幕上重新開始移動的兩個紅點,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藤蔓,緊緊纏繞住她的心臟,越收越緊。
巡夜的路,才剛剛開始。而這牧鞭的冰冷觸感,這電擊的藍色弧光,這阿娣哥非人的痛苦嘶鳴,將成為她靈魂上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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