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高翠蘭點了點頭,他便轉身對二柱道:“等幫她們收拾好了,把大隊部的門鎖上再回家。”聽二柱答應“知道。”這才趔趔趄趄地走了。
高翠蘭見二柱在刷碗,忙接過來道:“你快去送吳營長,他喝多了。”二柱道:“他不讓送。”高翠蘭道:“不讓送你就跟著後麵。雪地滑,彆栽倒了。知道嗎?”二柱隻得擦了擦手,高翠蘭又道:“把他送到家再回來。你現在該知道,我們是不吃葷的。剩的這些菜你帶回家吃。”二柱答應著跟了過去。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!
高翠蘭收拾著碗筷,對狄姑道:“吳營長今天真是喝多了,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。要是認錯人,那不更難堪嗎?”狄姑道:“要是認錯了你,不是難堪,禍就大了。現在是單組長一個人要治你,吳營長卻在暗中保護。要是沒有了這個緣分,兩個人一起對付你,那可想而知。”高翠蘭道:“那怎麼辦哪?”狄姑勸道:“彆想那麼多——早晚會說明白。”
第二天上午,吳營長果然來了。高翠蘭讓他坐了,便拿出一把零錢對他道:“昨天沒顧得,這是剩的錢,還給你!”吳營長道:“怎麼還剩錢?”高翠蘭道:“才花六十來塊錢。”吳營長道:“那就先放在你那兒,以後再講。我不是來給你算賬的。昨天二柱在,他還小,我怕他不留嘴傳出去,就沒說清楚。”
高翠蘭一聽,還是怕他認錯人,不想再提起。道:“你就彆說那事了,俺們是來改造的,什麼事都擔待不起。”吳營長道:“看你說的,有什麼擔待不起?不管你是什麼人,你救過我和我娘的命,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。如果連這點良心都給狗吃了,那還是人嗎?”
高翠蘭越聽越摸不著頭腦了。昨天隻說救了他一個人的命,今天又說還救了他娘的命。腦子裡沒有一點印象,覺得可能是個大誤會。隻得提醒道:“吳營長,你認錯人了吧,我怎麼也想不起救過你呢?”吳營長道:“怎麼會認錯人?你原來是這個樣子,七、八年了,還是這個樣子,沒有什麼變化。”
狄姑也擔心,跟著提醒:“長得差不多的人也是有的。”吳營長問高翠蘭:“六零年的春天,有一個到你們廟裡廚房搶飯吃的,還記得嗎?”
高翠蘭一聽這話,腦子裡浮現出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,對著自己乞求的眼光。不由得問他:“怎麼,難道你是那個小男孩?”吳營長道:“對,我當時都十四、五歲了,你說怎麼能忘記?”
高翠蘭這才放下心來,深情地看著他,道:“變化太大了。那時候瘦弱的很,現在五大三粗,一點也不像了。哪能想到是你?”吳營長道:“我當三年兵都回來了。再說了,那時候餓得差點沒有命,是爬著上山的。”
高翠蘭有些激動,道:“真沒想到,能來這裡見到你?”吳營長道:“你分到這裡來,我一眼就看到是你,可沒敢打招呼。”高翠蘭道:“你是個有心人,背地裡處處照應我們,我跟狄姑都已經明白。那點小事不要老掛在心上,其實算不得什麼?”
吳營長臉色沉了下來,道:“算不得什麼?高大姐,說句實話,當時要不是那碗菜湯,我就下不了山;要不是那一包胡蘿卜、乾菜,我和我娘也就都沒命了。”高翠蘭看他眼睛濕潤了,忙勸道:“彆說的那麼玄,哪能呢?”吳營長道:“你不知道,我離開家的時候,已經兩天沒東西吃了,跑了一天,也沒找著吃的。後來尋思著山上有個廟,便想上去看看。可是哪能走動?我睡一會,爬一會,等爬到廟門前,已經餓了整整三天。一看廟裡有人,就覺得有一線希望,才強打精神站起來走進去。你說,要不是你給我那碗菜湯,我還能下得了山嗎?”高翠蘭歎了口氣。
狄姑看著吳營長道:“這叫機緣。”吳營長道:“我回到家中,我娘餓得連話都不能說了。虧了高大姐還想著給我拿幾根胡蘿卜,我煮了煮,也救了她。就那些東西,俺娘倆一直堅持十多天。後來,上麵終於發了點救濟糧,算是接上了趟,才度過了難關。你說,要不是你高大姐,哪還會有我們的今天?”
高翠蘭道:“千萬彆這麼說。狄姑講的對,那叫機緣巧合。”吳營長道:“機緣巧合我懂,但還是靠善心、要是沒有善心,在那個時候,你們自己也餓肚子,還舍得把吃的東西給彆人?你不僅讓我喝了你的那碗菜湯,而且還想到送給我那些吃的,那才真是救命的東西!”
吳營長站起來道:“這救命之恩我們全家什麼時候也不會忘記。我娘聽說是你們來了,非要過來看你們,被我好說歹說勸住了。”高翠蘭道:“你娘給我們做了衣服,還送這送那的,她的心意我們領了,千萬彆讓她過來。”
吳營長歎了口氣,又道:“我就不明白,你們都是念經行善、與世隔絕的人,怎麼也成了專政對象?特彆是那個單組長,他故意來找你的麻煩,盯住不放。”狄姑道:“我看他是不懷好意。”高翠蘭道:“正想問你呢。雖然把我放了,也沒有給個說法。他最近怎麼不來找事了?”吳營長道:“莊大爺沒跟你講?”
提到莊大爺,高翠蘭哽咽了,道:“莊大爺是個好人,為了不讓人抓我,他差點拚了老命。”吳營長道:“是呀,要不然,怎麼會讓他老人家來‘監視’你呢?”高翠蘭“噗嗤”笑了,狄姑道:“你們當乾部的真會說話。”高翠蘭道:“莊大爺平時很少言語,我出來後,他隻是說抓錯人了,放了就對了,勸我彆放在心上。”
這章沒有結束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!
吳營長又坐了下來,道:“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事呢。這個單組長叫單衛紅,他在學習班裡整死了人。這事對他來說,可能還不算大事,上級也沒處理他。可這次他抓錯了人,事情就鬨大了!”高翠蘭問道:“不就抓錯我嗎?”吳營長道:“莊大爺說的抓錯了人,說的不光是你,還有那個外地人。就是你們賣菜那天,要給你戴像章的那個,能想起來吧?”高翠蘭道:“知道那個人。他是先被抓走的,後來又抓我。”
吳營長點頭道:“其實單組長派民兵在街上監視著你呢,莊大爺早就發現了。他懷疑你是特務,必須要找個接頭人。這個外地人就是當作接頭的特務給抓走的。”高翠蘭道:“真沒想到,他還派特務盯著我?”吳營長道:“不是派特務盯著你,是他把你當特務。”高翠蘭道:“我知道,他說我是特務,可我也不懂,特務到底是乾啥的?”
吳營長笑了,道:“你還不知道特務是乾啥的?告訴你,特務,擱現在來說,就是國民黨、反動派派過來專門搞破壞的。”高翠蘭道:“怪不得,反正不是好人。”吳營長道:“你知道他們抓的那個‘特務’是誰嗎?”高翠蘭道:“誰?”吳營長道:“是公社一把手馬主任老婆的親侄子。”
高翠蘭似乎明白過來,道:“我說呢,姓單的正在屋裡審著我,我正準備跟他拚命呢,就聽見有個女人在門口罵了起來。”
吳營長道:“那就是馬主任的老婆,彆的人誰敢罵他?也該他倒黴,本來抓錯人也不是什麼大事,放掉不就完啦。可是她這個侄子有點毛病,聽說他因為失戀搞得精神不正常。他是城裡人,廠裡鬨派性打架,就是來這裡躲躲的。沒想到被指揮部的人打了一頓,關鍵是這麼一嚇唬,真成了精神病了。馬主任老婆也‘神經’了,前段時間老是叮住鬨,搞得他沒法上班,誰也調解不好。現在,公社又指定一名付主任加強群專指揮部的工作,即使沒免他,還有法工作嗎?”
高翠蘭道:“我說呢。這‘特務’的事沒有個結果,怎麼就沒人問了?”吳營長道:“我這次在河工,聽公社的人說,他正找門路要調走呢。所以也順便告訴你們一聲,彆想那麼多了,不然,連個年也過不安心。”
高翠蘭這時才覺得放了心。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,忙問:“他要走?他走了怎麼辦,我那麵鏡子還在他手裡呢?”吳營長道:“那麵鏡子,我知道是你的寶貝,其實,我也給你想著呢。他拿走的第三天,我就打電話找他,問找人看了嗎,到底是個啥東西?他說沒來得及呢。後來我又打電話找他,他就不叫我問這件事了。看來,暫時不好要回來。”高翠蘭隻得歎了口氣。
吳營長站起來道:“這件事,等以後再說吧。他要是真調走了,你們的日子也好過一些。不過,在這裡你們放心,隻要有我在,咱們就是一家人。彆的什麼也不說了,你們就安安心心過個年吧。”
高翠蘭和狄姑把他送出了門。
打這以後,高翠蘭的心情平靜多了。
兩年後,老書記退了休,吳營長當了大隊書記。在他的關照下,在高翠蘭住的房子南邊又給接了一間廚房,兩人過了一段還算穩定的日子。正是:
麻湖集上露猙獰吳家莊裡有親情
表裡不一有玄機動亂年代隱太平
喜歡塵緣丨豬八戒與高翠蘭的故事請大家收藏:()塵緣丨豬八戒與高翠蘭的故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