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翠蘭正要睡覺,朦朧間隱約看到一個女子走了過來。由於一直惦記著竇棗花,在南張鎮尋找竇棗花的情景還在腦子裡閃現,不由得喊道:“棗花、棗花,你讓我找得好苦呀!”隻見那女子走到她身邊道:“你心裡想的是棗花,可惜她早不在了。”高翠蘭吃驚不小,忙欠身問道:“你是誰呀?”那女子道:“剛才還喊著呢,難道不認識我了?”
高翠蘭忽然想起,道:“對了,這裡是靈奶奶廟,你是棗花的奶奶翠靈?”翠靈走到她麵前,道:“正是。”高翠蘭一把抱住,哭著道:“神仙姐姐,我就是找棗花找到你們家,才知道棗花早就不在了。後來走錯了路,才來到這裡的。”接著,便把沙門又遭法難、逃離天恩寺、去南張鎮的經過講了。
翠靈也抽泣著道:“還喊神仙姐姐呢,我現在跟你一樣,是天不收、地不留的人。”高翠蘭道:“怎麼會呢,你不是神仙嗎?”翠靈道:“你忘了,王母娘娘放我回來,隻給了五年的陽壽,早該走的。可是我的好姐妹翠珠給我吃了一顆老君的丹藥,把我留下來了。”高翠蘭道:“那是好事呀,你子孫滿堂,跟著他們過日子便是了。”
翠靈歎氣道:“你又癡人說夢,五年陽壽,上天是知道的。守在家中,不是等著找死嗎?我倒無所謂,可還怕連累子孫哪。所以,剛滿五年期限,那一年的三月十五,我就離家出走了。”
高翠蘭明白了,道:“三月十五?我聽村裡的老人說了,你出走的時候,在這裡救了好多病人,他們為了感恩,給你建了廟。”翠靈道:“是呀,多虧了這座廟,我才有了隱身之處。”高翠蘭道:“你本來就是天女,雖然違了天規,王母要懲罰你,可你做了好事,老百姓又把你當做神仙供,你就是個神仙命。”
翠靈道:“彆提神仙命了,我現在就是孤魂野鬼,隻能隱身,不可露麵。好在跟跟天宮神仙學過一些仙術,現在,我的形已經附在這個神像上。可是塵緣未了,牽掛親人,早晚還想看看子孫。要不,應該找個隱秘清淨之地,再度修煉去了。”
高翠蘭道:“你本來是神仙,精通道法,既有再修之心,何不帶我一塊去修煉呢?”翠靈道:“我知道你也是塵緣未儘,還有一段苦惱。等你緣儘之後,再說修煉之事。”
高翠蘭求道:“神仙姐姐,我早已無牽無掛,哪裡還有什麼煩惱?你就帶我一起修煉去吧!”翠靈道:“天意如此,還不是時候,不可心急。”
高翠蘭忙拽住她道:“我不光無牽無掛,而且走投無路了,還不是時候?”翠靈勸道:“咱們兩個都是被塵緣害苦的人,還是塵緣未了之人,怎麼會是時候呢?”
高翠蘭聽她說話甚是奇怪,忙問:“塵緣未了,我還有什麼塵緣未了?”翠靈道:“我聽石佬說過,你還有一段緣份哩。”高翠蘭聽她說出石佬,忙問道:“你見過石佬嗎?”翠靈道:“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,他把我救出來之後,說自己辦了一件糊塗事,做了一個不該做的媒,欠我人情,早晚要報償。其實,我那一次來這裡救人,也是石佬指點。當時雖然已經不是天女身份,但我服過老君的仙丹,那可是救命的神藥,一口氣便能驅走邪毒,救了那些人的性命。要不然,已經死去的人,怎麼能救活?”
高翠蘭這才明白,道:“看來石佬真是個救苦救難的好人,明天就去找他。”翠靈安慰道:“你這幾天也太累了,不要想得太多。好好睡覺吧,明天還要趕路。我也不能現身送你,你要好自為之,隨遇而安。”
高翠蘭一覺醒來,已經日上三竿。她不敢怠慢,收拾了行李,跟翠靈的像道了彆。將借的東西歸還老人,問清了路,去了寄雲山。
來到賈家集,已經中午,找個了客棧住下。吃了飯,先到集上轉了一圈。
由於戰亂頻繁,民不聊生,賈家集已經麵目全非,街道兩邊的店鋪破爛不堪,特彆是賈善人那片房子,再也找不到了。真是時過境遷,再也沒有當年的景象。
高翠蘭上了山,來到石仙廟,她看到廟門好像換了,但也已經斑斑駁駁。進了大院,一切似乎還是原來的模樣。她走進大殿,喊了兩聲“石佬爺”。卻無人答應。仔細看時,隻有一座石像在,哪裡有石佬的影子?一直等到天色將晚,隻得下了山。
高翠蘭一連三天沒有找到石佬,心裡著實急了。想到自己沒事時,這位石佬爺能找上門;如今無家可歸了,卻再也不見他的蹤影。又想到石佬爺現在已經成了仙,還會像以前那樣住在這裡?
可找不到石佬爺,這世上誰還能幫助自己?她越想越怕,身不由己地走出了石仙廟。回到客棧,覺得身上一點力氣也沒了。躺在床上心事重重,她想再做一個夢,翠靈能來跟她拉拉呱也好。
正胡思亂想,忽然見窗外有個人在向屋內張望。她急忙下了床,走到門口看時,見那人瞅了瞅自己、嬉皮笑臉地朝院外去了。高翠蘭放不下心,到前麵的灶房找到店主,問道:“這個人是誰,怎麼進了院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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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店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,道:“本集上的,人都叫他‘花頭’,是個光棍。剛才你進院,他就跟著過來了,我問他找誰,他說來看看。都是本街上的人,沒好攔他,就進去了。”他問高翠蘭:“怎麼,他找你麻煩了?”高翠蘭道:“麻煩倒沒找,老是在窗口看。你說他跟著我進來的?”店主道:“是呀,就跟在你後麵。可能是你出門沒注意,已經被他盯上了。”
高翠蘭一聽,心裡緊張了。這兩天隻顧想心事,哪注意後麵有人盯著。問道:“這麼說,他是不懷好意?”店主道:“你住在這裡倒不怕,有門有院的。再說了,我們店裡還有幾個人呢,不會讓你出事。就怕出門,你要是再出去,他老是盯著你,恐怕會有麻煩。”
高翠蘭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,隻得求店主:“東家,我想跟您商議個事。”店主道:“什麼事,儘管說。”高翠蘭道:“我是來這石仙廟上香的,耽誤了兩天。沒想到會遇見這不三不四的人。我一個女人家,怕有個三長兩短。所以請您幫幫忙。把我送出去吧,我給您些銀子。”說著,掏出些碎銀子來,要遞給店主。
店主攔住道:“你說外氣話了。住在我店裡,就等於住在家裡,能幫的忙自然會幫。不過,今天太晚了,你走我還不放心呢。就再住一晚上,明早我送你就是了。”高翠蘭見他不收銀子,話說得也實在,隻得謝過店主,回房去了。
高翠蘭一夜哪能睡著,石佬沒找到,卻被無賴盯上了。世上哪還有自己的存身之地?在無奈和恐懼中,她琢磨翠靈的話,自己還有一段姻緣,本能地又想到了福陵山。可目前正值隆冬天氣,那裡既沒法住,也沒的吃,如何過日子?
轉而又想:還指望過日子呢?已經走投無路了,哪裡都不是長久之計。唯有福陵山,是那個“怪物”最後指點的地方,他既然費儘心思,讓自己活這麼多年,無論如何也要再去看一眼。即便死在那裡,也算給他留把骨頭,對得起他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,高翠蘭請店主把她送過了迎仙橋,獨自去了福陵山。
雖然高翠蘭已經置生死於度外,但作為正常人,隻要有一線希望,都會為自己的生存著想。在去福陵山的路上,便從張公嶺買了些粗布、棉花,針線以及乾糧之類的用品,帶上山來。到了雲棧洞,找了些山草,打了個地鋪,縫了床被子,將就著住了下來,心情反倒平靜了許多。
可是沒過三天,高翠蘭便撐不住了。由於寒冬臘月,她沒有生火造飯的家什,吃的是剩下的大餅,喝的是山澗裡的泉水,都是涼的。腸胃出了毛病,拉起肚子來。
高翠蘭正合計著準備下山去買些草藥,順便再帶些吃的來。可老天不長眼,竟然下起大雪,一夜之間,滿山皆白。高翠蘭起來一看,連洞門都給封住了。
下山是不成了,可總得出去“方便”呀。高翠蘭打開洞門,從鋪上拿了一把山草,從裡往外掃起雪來。她想掃出一條路,儘量走得遠些。沒想到這懸崖周圍,被厚厚的積雪給遮住了,初來乍到,也沒留意洞口到懸崖的距離,一不小心,腳下打滑,隻聽她“啊——”的一聲,便掉進了萬丈深淵。
高翠蘭醒過來的時候,見自己仍然在山洞裡,簡直不敢相信。睜大眼睛向四周瞧了瞧,才看到石佬坐在身旁的石凳上。她哽咽著喊了一聲“石佬爺”,便大哭起來。
石佬等她哭夠了,問道:“身上還覺得疼嗎?”高翠蘭動了動身子,居然坐了起來,道:“不疼了,這是怎麼回事?”石佬道:“不疼就好。多虧了我從悟真道長那裡騙了半葫蘆仙酒,自己還沒舍得喝呢,卻用在你身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