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徽元年的長安街頭,一個破衣爛衫的少年蹲在牆根,用炭筆在石灰牆上塗鴉。"此地彆燕丹,壯士發衝冠——"他剛寫完兩句,城管的鞭子就抽了過來:"哪兒來的叫花子,敢在朱雀大街亂塗亂畫!"少年抹了把臉上的灰,露出桀驁的眼神:"我叫駱賓王,這詩,總有一天會寫滿長安城的每堵牆!"誰能想到,這個街頭塗鴉的少年,日後竟與王勃、楊炯、盧照鄰並稱"初唐四傑",用一支筆掀翻了宮廷詩的浮華,讓詩歌從金鑾殿飛向尋常百姓家。
一、貞觀遺風:宮廷詩裡的錦繡囚籠
虞世南的案頭玄機
貞觀十五年的弘文館,虞世南對著硯台裡的墨汁出神。新磨的徽墨散發著鬆煙香,案頭擺著唐太宗剛賜的澄心堂紙,可他提起筆,卻隻在紙上畫了隻蟬。"蟬啊蟬,居高聲自遠,非是藉秋風..."他喃喃自語,突然聽見窗外傳來禁軍操練的呐喊——那聲音比他寫過的所有應製詩都要響亮。
隔壁校書郎探過頭:"虞大人又在琢磨詠物詩?陛下等著看您的《奉和詠風》呢。"虞世南苦笑,將畫蟬的紙揉成一團。他想起年輕時跟著王羲之的七世孫學書法,那人曾說:"字如其人,詩亦如人。"可如今在這宮廷裡,詩不過是粉飾太平的工具,連蟬鳴都得唱得婉轉工整。
王績的野望悲歌
與此同時,千裡之外的東皋山下,王績正把鋤頭往田埂上一靠,望著落日發呆。他的官靴早磨破了底,朝服改成了粗布短打,袖口還沾著昨天釀的濁酒。"東皋薄暮望,徙倚欲何依..."他扯著嗓子吼出兩句,驚飛了蘆葦蕩裡的水鳥。
縣丞帶著衙役找上門時,正看見他蹲在河邊洗草鞋。"王大人,您可是待詔門下省的京官!"縣丞的官靴踩進泥裡,滿臉嫌棄,"陛下讓您回京寫《聖德頌》,您倒在這兒學陶淵明?"王績甩了甩草鞋上的泥:"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,我王績...不為三升酒折腰總行吧?"說罷,竟把縣丞送來的綢緞官服直接扔進了河裡。
二、龍朔風雲:上官體掀起的格律風暴
上官儀的平仄遊戲
顯慶元年的麟德殿,上官儀正給一群宮女講解詩韻。"記住了,"雲想衣裳花想容",這"雲"對"花"是天對地,"想"對"想"是動對動..."他用象牙尺敲著黑板,突然瞥見角落裡有個小宮女偷偷在裙角寫詩。
"拿過來!"上官儀奪過裙角,隻見上麵寫著:"昨夜雨疏風驟,濃睡不消殘酒..."他眉頭一皺:"平仄不對,對仗不工!"小宮女嚇得發抖,卻頂嘴:"可...可這是我心裡想的話呀。"上官儀愣住了——他寫了一輩子"綺錯婉媚"的宮廷詩,講究"六對八對"的格律,卻從未想過詩還能是"心裡的話"。
四傑崛起前的暗潮
長安西市的酒肆裡,四個年輕人正圍著一張破桌子吵得不可開交。王勃把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往桌上一拍:"海內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!這不比那些"雲想衣裳"帶勁?"楊炯扒拉著碗裡的胡麻飯:"可吏部考功司說咱們詩風太野,不給功名!"
盧照鄰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,驚得鄰桌酒客全看過來。他從懷裡掏出一卷《長安古意》,指著"梁家畫閣中天起,漢帝金莖雲外直"兩句:"看見沒?這才叫詩!要寫就寫市井百態,要唱就唱大漠風沙,誰還耐煩寫那些宮廷裡的胭脂水粉!"駱賓王跟著起哄,把剛寫的《帝京篇》往酒漬裡一按:"對!咱們就做詩壇的叛逆者!"
三、四傑橫空:用詩歌砸破黃金牢籠
王勃的滕王閣絕唱
上元二年的洪州,滕王閣的宴會上飄著酒香。閻都督捋著胡須,看著賓客們紛紛在《滕王閣序》上題詩,大多是些"落霞與孤鶩齊飛"的應景句子。突然,一個少年擠到案前,提筆就寫:"豫章故郡,洪都新府..."
"哪來的毛頭小子?"閻都督的女婿想搶筆,卻被少年瞪了回去。當寫到"落霞與孤鶩齊飛,秋水共長天一色"時,滿座皆驚;直到"老當益壯,寧移白首之心?窮且益堅,不墜青雲之誌"落下,閻都督猛地站起來:"此子前途不可限量!"這個少年就是王勃,此刻他還不知道,自己即將在南下探親的途中溺水而亡,隻留下這篇讓宮廷詩黯然失色的絕唱。
駱賓王的檄文驚雷
光宅元年的揚州,駱賓王正在燈下修改《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》。窗外是李敬業起兵的火光,案頭是磨得發亮的銅硯。"入門見嫉,蛾眉不肯讓人;掩袖工讒,狐媚偏能惑主..."他越寫越激動,墨汁濺在戰袍上,竟像極了當年街頭塗鴉時沾的炭灰。
當這篇檄文傳到武則天手裡時,她正在批閱奏折。"一抔之土未乾,六尺之孤安在!"讀到這句,她突然拍案叫絕:"好文采!這樣的人才竟然流落叛軍,是宰相的失職!"侍從們麵麵相覷——他們從未見過女帝為一篇聲討自己的文章如此喝彩。而遠在揚州的駱賓王,正站在城頭望著長江,他知道,自己用這支筆,已經在詩壇和政壇同時投下了驚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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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市井詩魂:當詩歌撞上煙火人間
盧照鄰的長安鏡像
長安的春天總是伴著風沙。盧照鄰裹緊破棉襖,在平康坊的巷子裡穿梭。青樓女子的琵琶聲、胡商的叫賣聲、乞丐的哀號聲混在一起,他突然停下腳步,在牆上寫下:"長安大道連狹斜,青牛白馬七香車。玉輦縱橫過主第,金鞭絡繹向侯家..."
一個賣胡餅的老漢湊過來:"這位郎君,您這詩...咋跟說書的似的?"盧照鄰哈哈大笑,撕下衣角擦去手上的墨:"老人家,詩本來就該說人話。您聽著——"他指著酒肆裡喝得酩酊大醉的武士,"意氣由來排灌夫,專權判不容蕭相";又指向街頭賣藝的雜耍班,"彆有豪華稱將相,轉日回天不相讓"。老漢似懂非懂地點頭,從此逢人便說:"平康坊有個寫詩的,跟咱老百姓嘮嗑似的!"
楊炯的邊塞絕響
鹹亨元年的隴右道,楊炯跟著軍隊在戈壁上行軍。風沙打在鎧甲上沙沙作響,遠處傳來突厥人的號角。他翻身下馬,拔出佩刀在沙地上刻字:"烽火照西京,心中自不平。牙璋辭鳳闕,鐵騎繞龍城..."
副將湊過來看:"楊參軍又在作詩?不過您這詩咋跟宮裡那些不一樣?"楊炯抹了把臉上的沙:"在宮裡,詩是寫給皇帝看的;在這兒,詩是寫給戰死的兄弟看的。"話音未落,一支冷箭擦著他耳邊飛過,釘在身後的沙丘上。他拔出箭,在箭杆上繼續刻:"寧為百夫長,勝作一書生!"鮮血順著箭杆流下,在黃沙上開出一朵觸目驚心的花。
五、詩壇洗牌:舊規則崩塌時的呐喊
上官儀的末路與新生
麟德元年的禦史台,上官儀跪在冰冷的青磚上。武則天的親信拿著他的詩稿冷笑:""脈脈廣川流,驅馬曆長洲"——這"脈脈"二字,是在諷刺天後嗎?"他抬頭望著殿外的梧桐,那是他當年寫《入朝洛堤步月》時見過的樹。"詩言誌,亦言情。"他突然笑了,"隻是可惜,我的詩裡,情太多,誌太少。"
斬首那天,長安百姓擠滿了刑場。有人惋惜:"上官體的對仗真是絕了。"也有人搖頭:"可那詩裡沒咱們老百姓的日子啊。"而在不遠處的酒肆裡,四傑的詩正被伶人唱成曲子,當"寧為百夫長,勝作一書生"的旋律響起時,窗外的梧桐葉突然紛紛落下,像是為舊時代的落幕鼓掌。
四傑身後的詩壇地震
垂拱四年的一個雨夜,駱賓王的舊部悄悄潛入長安,在大雁塔下埋了個陶罐。裡麵不是金銀,而是四傑的詩稿——那些被宮廷文人斥為"輕薄為文"的篇章,此刻正被雨水衝刷著墨跡,卻洗不掉字裡行間的熱血。
百年後,白居易路過此處,偶然挖出陶罐。他撫摸著王勃詩稿上的黴斑,突然淚流滿麵:"始知郊島輩,未免笑寒郊。"注:此處化用後世評價,意為四傑開創的詩風讓後來者震撼)而此時的大唐詩壇,早已不是上官體的天下:王維在輞川寫著山水,李白在長安縱酒放歌,杜甫在破屋裡憂國憂民——但所有人都記得,在他們之前,有四個年輕人曾用生命呐喊:詩歌不該困在金鑾殿裡,它屬於市井的煙火,屬於邊塞的風沙,屬於每個跳動的心臟。
六、千年餘響:當我們讀初唐詩時在讀什麼?
如今的西安大唐不夜城,初唐四傑的塑像旁總圍著遊客。講解員會指著駱賓王的雕像說:"知道嗎?他寫《詠鵝》時才七歲,可真正讓他名垂青史的,是那篇罵武則天的檄文。"而在滕王閣的陳列館裡,王勃的《滕王閣序》拓本前,總有人駐足感歎:"原來駢文也可以寫得這麼有血氣。"
曆史課本裡,"初唐四傑"的章節永遠伴隨著關鍵詞:革新、剛健、市井。但很少有人知道,在四傑崛起的年代,他們的詩被稱為"野體",他們本人被嘲笑為"輕薄少年"。就像盧照鄰在《長安古意》裡寫的:"節物風光不相待,桑田碧海須臾改。"詩歌的變革從來不是溫文爾雅的,它需要有人打破格律的鐐銬,有人把市井的喧囂寫進詩行,有人用生命去證明:真正的好詩,從來不在宮廷的琉璃瓦上,而在百姓滾燙的胸口裡。
當我們今天讀"海內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"時,讀到的不僅是對仗工整的名句,更是一個時代的覺醒——當詩歌從宮廷走向市井,當文字不再隻為取悅帝王,當每個普通人的情感都能被吟唱,這才是初唐詩壇變革最動人的意義:它讓詩歌成為了人的詩歌,而不是帝王的裝飾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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