帥帳之內,王坤正聽取各部軍需彙報,臉色陰沉。
偏將低著頭,將那張紙雙手奉上,大氣也不敢喘一口。他幾乎已經能預見到王坤即將爆發的雷霆之怒。
果不其然,王坤接過紙張,一目十行看完,原本就陰沉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,猛地一拍案幾,怒喝道:“豎子欺我太甚!”盛怒之下,他一腳踹翻了身前的矮席,上麵的茶碗、文書散落一地。
帳內眾將紛紛噤聲,唯恐觸怒這位正在氣頭上的主帥。
然而,令人意外的是,王坤在暴怒之後,竟忽然大笑起來,隻是那笑聲中充滿了寒意:“哈哈哈……好一個辛棄疾!好一個南境狂徒!黔驢技窮,便隻會使這等粗鄙不堪的激將法嗎?以為老夫會中爾等奸計,憤而出兵?”
一名參軍連忙躬身附和道:“大帥明鑒!賊軍屢戰屢敗,已是強弩之末,故而才出此下策,企圖擾亂大帥心神。此等雕蟲小技,豈能瞞過大帥的火眼金睛?”
王坤撫著花白的胡須,臉上強作鎮定,實則心中那股被羞辱的怒火依舊翻騰不休。他擺了擺手,道:“傳令各部,加緊修築工事,嚴防賊軍偷襲。老夫倒要看看,他們還能耍出什麼花招!”
頓了頓,他像是自言自語,又像是詢問帳下諸將:“也不知瀾滄關那邊,陳淵將軍進展如何,是否已為我大軍尋到了突破之機……”
瀾滄關外,東方天際尚未破曉,北玄大營已是人聲鼎沸。
四更時分,夥夫營的營地便已炊煙嫋嫋。數十口大鍋一字排開,鍋內翻滾著糙米混合著幾片乾癟白菜的朝食。儘管簡陋,但對於即將上陣的士卒而言,已是難得的飽餐。
士卒們端著粗陶碗,狼吞虎咽,吃得呼呼作響,偶有低聲交談,說的也多是今日即將到來的戰事。
五更剛過,天色依舊昏暗,趙弼便已披掛整齊,來到前鋒營。隨著他一聲令下,冰冷的甲胄碰撞聲在營地內此起彼伏。五千名士卒其中兩千鐵甲騎兵,三千持矛步卒)迅速集結,冰冷的兵器在依稀的火光下閃爍著噬人的寒芒。
辰時,三通戰鼓擂響,雄渾的鼓聲撕破了清晨的寧靜。
“開拔!”
隨著主將一聲令下,五千北玄軍士氣高昂,殺氣騰騰地向著三裡之外的瀾滄關進發。馬蹄翻飛,煙塵滾滾,旌旗招展,聲勢浩大。
瀾滄關北牆之外,李嗣業穿著一身重甲,立於陌刀軍陣前,身後的關牆上,鞠義與一眾守軍將士也已嚴陣以待。望著遠處激起的煙塵,李嗣業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他對身旁的副將沉聲道:“傳我將令,今日一戰,既要讓陳淵那廝知曉我神怒軍之威,又要讓他覺得我等已是強弩之末。不可勝得太易,亦不可敗得太快。要讓他們覺得,這塊骨頭雖硬,但隻要再加把勁,便能啃下!更要讓他們深信,這瀾滄關內,已無多少可用之兵!”
副將抱拳應諾:“末將明白!”
隨著北玄軍的逼近,李嗣業手中陌刀向前一指:“列陣!”
“喝!”
一千陌刀軍將士齊聲斷喝,動作整齊劃一。他們迅速列成數排緊密的橫陣,前排士卒將沉重的陌刀刀柄末端狠狠頓在地上,鋒利的刀刃斜向上,如一道鋼鐵鑄就的屏障。
人人弓步沉腰,目光沉靜如水,凝視著前方洶湧而來的敵軍,巍然不動,宛如磐石。
對麵,衝鋒在前的北玄騎兵校尉見狀,不由得放聲大笑:“哈哈哈!南蠻子無人了嗎?竟想憑這些步卒擋住我鐵騎衝鋒?若非忌憚你們關牆上的那些神弩火箭,爺爺一合便將爾等踏為肉泥!”
他話雖如此,胯下戰馬的速度卻稍稍放緩了幾分,顯然對關牆上的守城器械依舊心存忌憚。
戰馬奔騰,馬蹄聲如驚雷滾滾,大戰,一觸即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