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督府,內府門前。
空氣,仿佛凝固了。
荀明端坐於馬上,麵沉如水,沒有說話。他身後,八百名“巡檢司”的弟兄,同樣沉默如鐵。
那名內府衛隊的隊長,感受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壓力。他握著刀柄的手心,已經微微見汗,但職責所在,他依舊強撐著,不敢後退半步。
“林司丞,銀子既然已經送到,你還不帶著你的人,速速退去!”
雙方就在這狹小的空間內,無聲地對峙著。
南門方向傳來的喊殺聲,似乎都變得遙遠起來。
“刺史大人那邊,有話要我遞給都督大人,故此卑職想要麵見都督。”
“哼,你是什麼身份,都督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?”
就在這僵持即將被某種更激烈的方式打破的瞬間,一陣喧鬨的笑談聲,從內府門內由遠及近。
“哈哈哈,區區一群蟊賊,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!傳令下去,讓李將軍不必留活口,天亮之前,本帥要看到南門城下,人頭滾滾!”
祁振的聲音,充滿了誌得意滿的驕狂。
他身披一件奢華的紫色錦袍,在一眾幕僚與親信的簇擁下,如同巡視自己領地的雄獅,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。
他一眼便看到了門口的對峙,以及那數十輛裝滿了“銀箱”的馬車。
祁振眉頭先是一皺,但隨即,那絲不悅便轉化為了掌控一切的傲慢。
“張威。”他淡淡地開口。
那名衛隊長如蒙大赦,連忙躬身行禮:“大帥!”
“怎麼回事?林司丞是代表於刺史,給本帥送犒軍銀來的,你將人攔在門外,成何體統?”
“大帥恕罪!”張威連忙解釋道,“隻是按府中規矩,外臣車馬……”
“規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”祁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,“林司丞又不是外人,是自己人。退下吧。”
“是!”張威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狼狽地退到了一旁。
祁振的目光,這才落在了剛剛翻身下馬的荀明身上。他的眼神,居高臨下,像是在審視一件自己的所有物。
“林司丞,辛苦了。”他語氣平淡,卻充斥著一種淡淡的譏諷意味。
荀明立刻上前,深深一揖,姿態謙卑到了極點。
“為大帥分憂,乃下官分內之事,何談辛苦。”
“嗯。”祁振滿意地點了點頭,他踱步到最前麵的一輛馬車旁,隨手拍了拍那隻看起來沉甸甸的木箱,“於刺史,有心了。”
他轉過頭,看向荀明,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。
“不過,林司丞,你要回去告訴於刺史。如今戰事吃緊,這三十萬兩,怕是撐不了幾日啊。”
荀明聞言,臉上立刻露出“惶恐”的神色,他再次躬身,聲音壓得更低了。
“大帥明鑒!於大人也深知大帥為國操勞,軍費緊張。故而……故而此次除了這三十萬兩犒軍銀之外,大人還私下備了一份薄禮,想要單獨獻予大帥。”
“哦?”祁振的眉毛一挑,果然來了興趣。
荀明抬起頭,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,壓低聲音道:“那批貨物,乃是海外奇珍,價值連城,不便在眾人麵前展示。大人的意思是,想請大帥移步,單獨點驗。”
這番話,正好戳中了他祁振的好奇心。
“海外奇珍?”他喃喃自語,眼中貪婪的光芒一閃而逝。
“哈哈哈,好!好一個於端!算他識相!”
他龍顏大悅,心中最後一絲警惕,也被這突如其來的“厚禮”徹底衝散。
他愈發覺得,於端已經被自己徹底踩在了腳下,成了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。
“既是如此,那便隨本帥來吧。”
他大手一揮,竟主動屏退了身後大部分的衛兵。
“你們都守在這裡,看好這些銀子。張威,你帶幾個人,隨本帥和林司丞,去後院的靜心亭。”
這正中荀明下懷。
“是!”
荀明對著身後使了個眼色。一名心腹百戶,立刻帶著人指揮著那輛裝載著所謂“奇珍異寶”的馬車,跟在了隊伍後麵。
張威冷冷的看了荀明一眼:“林大人,運送一輛馬車而已,為了都督大人的安全,除了你之外,隻能帶四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