荀明先是一愣,隨後緩緩開口:“當然,下官自然會遵守都督府的規矩。”
一行人,就這麼在祁振的親自帶領下,穿過層層守衛,向著守備更加鬆懈的內府庭院,緩緩走去。
……
靜心亭,位於都督府後院一處僻靜的湖心島上,隻有一條九曲回廊與岸邊相連。這裡平日裡是祁振附庸風雅、獨處靜思的地方,守衛也最為薄弱。
祁振背著手,走在回廊之上,晚風拂麵,讓他感到一陣愜意。南門的喊殺聲,在此地已經微不可聞,更讓他生出一種“運籌帷幄之中,決勝千裡之外”的錯覺。
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跟在身後的荀明和那輛馬車。
也就在此時。
“咻——!”
一聲與南門火箭截然不同的、尖銳到極致的嘯聲,猛地從南方的天際傳來!
緊接著,一朵血紅色的煙花,在漆黑的夜空中猛然炸開,妖異而淒美,久久不散。
城內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支箭。
祁振下意識地抬頭,看了一眼那朵血色的煙花,不屑地嗤笑一聲:“哼,黔驢技窮。”
在他看來,這不過是城外賊軍潰敗前,最後的無奈悲鳴。
但對於荀明來說。
這,卻是總攻的號角!
他緩緩抬起頭,眼中最後一絲謙卑與恭順,如同麵具般被瞬間剝離,取而代之的,是積蓄已久、如同實質般的冰冷殺意。
他停下腳步。
跟在他身後的那輛馬車,也同時停下。
“林司丞,為何不走了?”祁振有些不耐地轉過身。
他看到的,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、冷漠到極致的臉。
和一雙不帶絲毫感情的、如同在看一個死人的眼睛。
“你……”
祁振心中猛地一突,一股莫名的寒意,從腳底板瞬間竄到了天靈蓋。
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,想要呼喊。
但,已經晚了。
荀明沒有給他任何機會。
一個簡單而隱蔽的手勢,從他的袖中,一閃而過。
跟在那輛馬車旁的四錦衣衛精銳,動了。
他們不是衝鋒,更像是影子一般,無聲無息地,貼向了走在回廊之上的那幾名祁振的親信衛隊。
“噗嗤!”
“噗嗤!”
沒有慘叫,隻有利刃切開喉管的、細微而沉悶的聲響。
那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親信衛兵,甚至沒能看清敵人是如何出手的,便捂著自己脖頸處噴湧而出的血泉,帶著滿臉的錯愕與不解,一頭栽進了冰冷的湖水之中,沒有激起半點波瀾。
戰鬥,在瞬間爆發。
也,在瞬間結束。
當祁振終於從極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時,他身旁,已經再無一個活著的護衛。
隻有那四名手持滴血繡春刀、眼神冰冷的黑衣殺神,和那個正一步一步,向他緩緩走來的“林司丞”。
“你……你們是什麼人?!”祁振的聲音,顫抖又尖利,他連連後退,腳下被回廊的欄杆絆了一下,狼狽地摔倒在地。
“大膽!本帥是朝廷親封的江南道都督!你們想造反嗎?!”
荀明沒有回答他。
隻是走到了他的麵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剛剛還不可一世,此刻卻醜態百出的男人。
他手中的佩刀,不知何時,已然出鞘。
刀身如水,映照出祁振那張因恐懼而徹底扭曲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