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十點,狹窄的雙車道,微風吹起樹葉“簌簌”的搖擺。典型的月黑風高夜,每隔一大截才有一盞路燈,目力所及隻有他一個活人,氣氛有些陰森冰冷。
陸西安手裡提著裝西服的紙袋,站在一個歪扭扭立在綠化帶的站牌那裡,懷疑起到底會不會有公交車進站。手機公交實時告訴他確實有一輛b1路公交車的末班一直到十點半,才稍微放心了下來。
他早些時候還沒覺得這是這麼鳥不拉屎的地方,隻覺得城市綠化做得真好,現在看來堪稱荒野,埃德·斯塔福德來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。
正打算往燈光下站站背後那盞路燈閃爍幾下又正好滅了,陸西安欲哭無淚。
兄弟家住在郊區,這杆歪牌子在這個時間點已經是最近的公交車站了,離住宅區兩三公裡的位置。為了省那一筆打車的小錢,他真覺得自己腦子壞掉了。
他伸出脖子朝路段儘頭張望,看看苦苦等候的公交車到底有沒有來的跡象,但是卻看到了一個白色人影出現在空無一人的公路上,孤零零地走著。
郊區這個時間段已經算得上深更半夜,本身也不是什麼主乾道,一個行人也看不到,空氣靜得能凝出冰來。這樣的時間地點一個人影站在街頭是件很離奇的事情,像是……孤魂野鬼!
陸西安打了個寒顫,抹掉額頭上的汗,自己嚇自己,都高科技信息時代了,走路上還能撞鬼不成?他硬著頭皮,裝作人影不存在。
白色的人影越靠越近,就在這時原本壞掉的路燈有突然亮了,他鼓起勇氣去看對方的臉,這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。
看起來確實不像是鬼魂,那是個穿白色製服的姑娘,一手提個長箱子,叉著腰走來,傲人的胸脯上打著領帶。
很難相信在這個時間點裡居然還會有女孩子單獨出現在這鬼地方。
一股夾竹桃的芳香。
陸西安一愣,覺得這人十分熟悉,腦子翻了一圈記憶然後恍然大悟。這不是白天請他吃糖的o嗎?
他在想等會要不要搭話這姑娘乾嘛大晚上會在這晃悠,轉念一想對方也許已經不記得他了,貿然開口搭話搞不好會冷場尷尬。
正在他猶豫的時候,對方也發現了他。
“嗨,你。”
他略顯尷尬地開口:“你好……有什麼事?”
“我記得你,我們白天見過,在便利店。”她記性很好,口吻平淡,“你可能對我沒什麼印象了,這不重要。”
裝都裝起來了,陸西安不好意思再說有印象了,隻得厚著臉皮反客為主:“大姐啊……搭訕可不是你這麼搭的啊!”
她先是愣了一下,看樣子大概是消化了一番對話,接著嗬嗬地笑了起來,帶動胸口起伏。
“好吧,沒問題,原諒我拙劣的搭訕技巧。這樣可以嗎?”
她忽然沒那麼冷冰冰了,還意外的把話題接了下去,這樣反倒讓陸西安十分驚訝。眼見氣氛不錯,順勢開口問了想問的:“大姐,那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?”
“我叫葉列娜,彆叫我大姐。”沒想到她還真就配合起來,弄得陸西安真成被搭訕的那個了。
“陸西安。”他有點抑製不住臉上的笑容了。
“聽上去像外國人。”
“是陸,西安……”自家老爸當年取名的品味有夠令人惆悵的,因為這名經常有人喊他盧錫安、盧仙。
“真巧,我也是,”她學著陸西安的口吻,“葉,列娜。我是混血,有一半中國人的血統。”
巧合過頭了,陸西安還以為她的名字是俄語eлeha的音譯。
“你中文好好!”
她又被逗笑了,不知道的是陸西安其實沒開玩笑。他直了二十多年,剛從網癮少年的行列裡畢業,他是真不知道怎麼誇女生,一開口就是尬聊。
葉列娜回答了他一開始的問題:“我在等隻大家夥,你呢?你在這做什麼?”
“你也在等公交?”
“等公交?在這?”她顯得很疑惑,“這地方公交不會來的。”
“來啊,為什麼不來?末班車到十點半呢。”陸西安指了指身後的歪杆子,又給她看手機屏幕上的公交實時。
她看都沒看一眼:“我等的是彆的大家夥……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建議你趕快走吧,彆在這浪費時間了。”
“為啥?”
“因為這荒郊野嶺的也許會有大灰狼把你吃掉。”她衝陸西安伸出纖細的手,麵帶不屑的微笑,學著爪子的動作一張一合,“彆怪我沒好心提醒。”
陸西安覺得她在開玩笑:“啥子大灰狼,我又不是小紅帽,哪來的大灰狼吃我。”
“大灰狼餓了什麼都吃,尤其是你這樣的小羊羔,細皮嫩肉的一定吃上去又香又甜。”她的笑容看上去有點深不可測。
陸西安老臉一紅,也不知道為什麼紅,總之就是臉紅了。
“開玩笑的。伸手,請你吃糖。”
還是白天那支糖果,他兩隻手接過,心裡毛毛的,自己好像被當成單純的小男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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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真不走?”
“我也沒彆的地方去啊。”陸西安說了心裡話,“這荒郊野嶺的我能往哪走?”
“你說得對,留下也好。”
她也並沒有很堅持,反倒是陸西安真的很好奇。
“你叫我走,你咋還要在這?”
她偏過頭,露出天鵝般甜美的頸子,那是一副極其高傲的姿態:“那隻是對你而言,我不一樣,我想做什麼都行。”
ironan”一樣,平淡的高傲,這讓陸西安有了種奇怪的距離感。他這人一點也不帥啊,就普普通通,和葉列娜完全比不了。他還想起了白天她上的那輛巴博斯,想來這姑娘一定是個成功女性。自己隻是在和她聊天,她閒暇時的消遣,而不是真有什麼邂逅,他們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。
陸西安正視她單薄的身體,領帶工整地束在她纖細的頸脖,恰到好處的身材讓無垢的白色襯衫格外純潔,絕配這身製服。這樣一個姑娘能和他偶遇兩次可能把幾輩子的好運都交了。
但是陸西安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,他吃著葉列娜給他的糖,糖果在嘴裡化掉,彌漫口腔,味道還是那麼怪。
陸西安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她另一隻手提著的箱子,大號的長方形手提箱,翠綠的槲寄生標識,看不出裡麵裝著什麼東西。
陸西安不禁好奇:“你手裡拿的這是啥,箱子看上去好高級。”
她的眼角眉梢一下子收斂了微笑。
“是把刀。”
他一悚,往後縮了縮:“刀,你帶刀乾嘛?彆嚇我,大晚上怪哈人的。”
“女孩子大晚上孤零零地上街,手裡總要有點防身的東西,這很正常。”她聲音很平靜,不像是在開玩笑,“比方說你現在撲上來襲擊我,我就會果斷殺了你,害怕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