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這麼一問,可算是把紀予問住了。
雙沅看出她臉上的遲疑,忽然換上了一副‘我就知道’的笑容。
“不會是關心溫組長吧......”
紀予麵無表情挪開視線,走到那一排排檔案櫃前,語氣不鹹不淡:“我是來找我的個人檔案的,他的事跟我沒關係。”
雙沅訝異挑了下眉頭,難道她不關心溫奪嗎?
難道他倆之間,鬨彆扭了?
紀予拿到了自己的個人檔案,翻閱開來發現自己還是半星狀態,過往的一些資料都是簡單的介紹一下。
她裝作不經意間抽出了另一份檔案。
狀似隨意的開口:“這裡的檔案,彆人沒有動過吧?”
“近期沒有,除了你當初加入109局,還有溫組長自願調來十二隊的時候有新檔案歸檔,其他時間誰會去碰啊。”
雙沅接話,手中麻將推的嘩啦嘩啦響。
“嗯......”紀予坐到一邊的沙發上,翻閱著手中的檔案,“那現在109局什麼情況?我看標紅了不少人,都被強製不允許接單了。”
“沒辦法啊,近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,各地的異物都增多了不少,109局連五大組的成員都被派去各個地區鎮壓了,溫組長負責北城區域,他現在還在第九個異物副本那邊沒有出來,也不知道怎麼樣了。”
雙沅這話說的不假,之前異物雖然也有,但遠遠不及現在那麼危險。
甚至於有一些散單,民間的道士都能自行處理。
可現在,基本都是三星以上的危險程度,連十二小隊所有的人都每天忙個不停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世道要亂。
紀予聽著她的話愣愣出神。
到現在......還沒出來。
紀予視線落在溫奪檔案首頁那一欄,上麵清楚記載著他加入109局的日期。
四年前,他就在109局了,但一直都處於保密身份。
難怪,當時的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。
唐讓看出紀予神色不對勁,他順手打出一張牌,適時開口:“溫組長狀態很不好,局裡的領導已經私底下聯係他,讓他不要那麼著急去封存異物,畢竟督導者精神狀態不佳的情況下,是很容易被異物侵襲的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回來......”
紀予抿了下唇,竭力隱藏情緒,可還是泄露了她此刻焦灼的心情。
她捏著檔案的手指微微用力,泛著不自然的青白。
見她不問,唐讓又說,“不過也還好,可能也沒什麼事吧,這一次溫組長去的地方,還挺近的......”
紀予緩緩抬眸,黑白分明的眼瞳直直看向唐讓。
唐讓知道她想問,於是便主動說了。
“......是虔來山,那地方你熟。”
虔來山......
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。
紀予一顆心沉入穀底,她將手中的檔案合上,又重新的塞回原本的位置。
“我想起來我還有事,先走一步。”
她話說的突然,雙沅還沒反應過來,“才剛來就走啊?不留下來聊聊?”
紀予搖了搖頭,轉身離開。
雙沅還想挽留,唐讓卻直接伸手捏著她的下巴,迫使她扭頭看向自己。
“少打聽大人的事......”
雙沅老臉一紅,她連忙去拍掉他的手,有些尷尬的看著時涼他們。
“你乾什麼!彆動手動腳的!”
唐讓笑的無辜,“我怕你再挽留,溫組長的命就真沒了......”
虔來山
【編號:0234
疑似迷霧鬼影精神感染
建議:☆☆☆☆以上天師接單
任務描述:在之前虔來山上發生過一起迷霧異物,被局長封存之後,又疑似出現了同樣的迷霧攻擊,過路的司機偶爾能夠看到有鬼影站在路邊打招呼,而到夜晚時分,山裡狂歡,聽說是山神在迎娶新娘,嗩呐吹走下,紅衣鬼影抬著花轎,白衣眾鬼擔著棺材,你聽......是誰在哭,是誰在笑......】
叢林深處的夜晚,夜幕上星光微弱。
溫奪又一次重新出現在了那條公路上,四周林木聳立,宛如無數隻厲鬼鬼影在張牙舞爪。
麵前巨大的迷霧,就仿佛是一團團棉花朝他襲來。
將整座山都牢牢的圍繞起來,在靜謐的深夜裡,黑夜與濃白交織,迸發出詭異的美感......
溫奪撐著一棵樹站起身,他的嘴角沁著血,黑色外套上被劃出無數條口子,血腥氣深重,這樣的氣味很容易招惹到豺狼。
可不知道是不是異物的緣故,連夜晚的山上都沒有豺狼鬣狗經過。
溫奪眼瞳中是漫天撲朔的大火,火光照亮了一切,從他眼中看到了另一幅場景。
那是一間寬闊的臥室,豪華的家具被火焰一寸一寸吞噬。
母親拿著摔碎的鏡子利片,一下又一下的劃開自己的身體。
鮮紅刺眼的血液從她漂亮雪白的身體流出來,在火光裡,她仍然美的驚心動魄,隻是那張溫婉嫻靜的臉龐此刻蒼白而瘋狂,她雙眼猩紅,緩慢的走到床邊,走向剛出生尚不足滿月的嬰兒麵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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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......
溫奪瞳孔猛縮,那是他小時候的畫麵......
他眼前還在不斷地看著這些瘋狂的場景,整個人卻顫抖的厲害。
溫奪明白這是異物幻化出來的,他當時那麼小根本記不得這麼清晰。
可他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擊。
因為這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恐懼。
他的母親,因為太愛父親,所以愛而不得下走向了癲狂,她要用自己的死,和孩子的死,來懲罰一個犯了錯的男人。
她拚命生下的孩子,她不愛。
她隻是滿心滿眼想要靠孩子拴住那個男人。
“他不愛我,還要把我困在這兒......連你出生他都不肯來看你一眼。”
“你哭什麼哭?該哭的是我,再怎麼樣你身上流著的也是他的血,你是他的兒子,我什麼都不是,遲早被他害死,給他心愛的女人騰位置。”
“跟我一起去死吧......讓你爸爸痛苦,你是我生的,你陪媽媽一起死,好不好,乖啊......”
女人溫柔的抱起孩子,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滴在嬰兒的眼皮上。
她用酒精潑灑在房間的每一處角落,笑的肆意瀟灑。
仿佛對她來說,這是解脫。
溫奪隻感覺自己的呼吸像是被人剝奪,肺內所有氧氣都消耗殆儘。
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,手指正在被火光一點點蠶食,可他無能為力。
劇烈的灼燒感和高溫席卷著他的全身。
溫奪痛苦的彎下腰。
不!
不是這樣的!
就算母親不愛他,就算想他死。
他也不要死在一個異物的手上!
溫奪奮力撐起身體,拿起鏡子上的碎片狠狠衝向那個癲狂的女人,他用儘全力刺向女人的腹部。
女人瞪大眼睛,整個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仰去。
她摔倒在地,潔白的長裙上,是被鮮血渲染出來的大片大片花朵。
可她臉上的笑意卻越發詭異起來,她目光死死盯著溫奪。
“好孩子......我是媽媽啊。”
“你殺了爸爸還不夠,還要殺了生你的人嗎?”
“你這樣的人,還配當人嗎?難怪沒有人來愛你,難怪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拋棄你......”
女人說著,用極大的力氣抓住溫奪的手,她狠狠將鏡子碎片拔了出來。
鮮血瞬間噴濺出來。
溫奪眼睛上也沾染了血跡,他睜開眼時,瞳孔裡一片血色,看起來像是殺紅眼的魔鬼。
女人頃刻間消失不見,小嬰兒被放在了臥室的門口。
火光幾乎要照破這黑暗,溫奪破除了幻境,可他沒有衝破自己內心的恐懼。
他明顯被女人這番話給嚴重影響到了精神狀態。
當視線中的火光完全消失......
一股劇痛朝他席卷而來。
溫奪隻覺得身體裡的溫度在飛速的流逝,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畫麵又恢複成了一團迷霧,迷霧逐漸散儘。
他呆呆的低下頭,隻見自己的手上抓著鏡子碎片,而尖銳的那一端,在月亮的招搖下閃爍著滲人的寒光。
尖銳碎片上,是暗紅色的血液殘留,一滴一滴往下落......
無聲的沒入腳下的枯草地裡。
而他的剛剛刺向的,是自己的身體,他腹部的傷口正在源源不斷的流血。
溫奪整個人不堪重負,轟然摔倒在地。
他躺在冰冷的公路上,視線逐漸渙散,看著漫天夜幕下的星星。
這是他當初撒父親骨灰的地方,現在......也要變成他的棲息地了。
這個世界上,不會有人愛他。
這個世界上,所有人都會拋棄他。
他找不到活著的意義,也無法靠死來獲得解脫,痛苦的活到現在,竟然連個廢物都不如。
在溫奪意識逐漸昏迷的前一秒,突然看到一束遠光燈打了過來。
輪胎與地麵形成出了巨大的摩擦聲,隨著車子停下,遠光燈的光線也直直的將他的狼狽不堪一一照亮。
溫奪循著光望去,隻見車門被打開。
那身影高挑,邁動著修長的腿朝他走過來,逆著光線看的不真切。
可隨著她的逐漸走近,溫奪一整顆心都開始劇烈顫抖。
紀予冷漠的垂眸看著他,居高臨下,不夾雜任何感情。
溫奪喉結上下滾了滾,沙啞的聲音裡帶著哽咽。
“是幻覺嗎?”
在他臨死前,讓他見到了他最想見到的人。
紀予不耐煩的踢了踢他,“死了沒?沒死就起來。”
她的聲音幾乎一時間就讓溫奪意識到,眼前的一切並非幻覺。
是真實的紀予,不是異物幻化出來的假象。
溫奪吐出一口鮮血,眼淚幾乎瞬間就落了下來,他看見母親沒哭,被人唾罵也沒哭。
但是看見紀予的第一眼,他的眼淚就不受控製的掉下來。
溫奪吃力的伸出手,那沾滿血跡的手,像極了漂亮破碎的藝術品,此刻他輕輕的抓住紀予的腳踝,仿佛是即將溺斃之人抱住了浮木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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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予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做這一切,可垂落在身側的手還是不易察覺的抖了抖。
她放心不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