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驕陽炙烤著鋼鐵構成的展台,空氣中彌漫著機油、油漆與熱烘烘的鐵鏽味兒。
排列整齊的坦克、高射炮、新式戰機在日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,周圍是拉起的警戒線和神情肅穆、目光警惕的哨兵。
徐鴻儒正與幾位同僚低聲討論著眼前國產重型坦克的改進細節,臉上帶著為國力日盛而自豪的光彩。
就在這時,一陣無法忽視的騷動從側翼傳來。
“徐斌!你乾什麼?!無法無天了!誰讓你這麼莽撞的?!”徐鴻儒的厲喝聲瞬間撕裂了原本秩序的討論氛圍。
他循著人群驚愕的目光望去,心臟猛地一沉——隻見他的小兒子徐斌,竟不知何時弓著腰,如同一條滑溜的泥鰍,趁人不備鑽過了那道刺眼的黃色警戒線,正興奮地奔向一輛坦克!
“胡鬨!快回來!不要命了!”徐鴻儒臉色煞白,聲音都在發顫。
展示區的裝備,哪一件不是國之重器?萬一有個閃失或觸碰了不該碰的地方,後果不堪設想!
幾名原本如同標槍般佇立的哨兵反應極快,如同獵豹般從不同方位同時撲出,靴子踏在硬地上發出急促的“噠噠”聲,目標直指那個不知輕重的年輕人,準備用最標準的擒拿動作將他製服在地。
“不要!”
“不要!”
兩聲更具份量的喝止幾乎是同時響起,瞬間定住了哨兵們的動作。這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仿佛按下了暫停鍵。
全場目光瞬間聚焦。出聲的,竟然是陪同參觀的國家領導——宋子廉總理和總參謀部黃副參謀長!
黃副參謀長臉上帶著一種長輩看晚輩淘氣的無奈笑容,先一步開口,他的聲音渾厚而溫和,消弭了緊張。
“宋總理和我都看見了,年輕人嘛,血氣方剛,對這些鐵家夥有好奇心,再正常不過了。”
“既然他喜歡,隻要確保安全距離,讓他摸摸看看,感受一下也無妨嘛!”
宋總理也微微頷首,眼神在徐斌身上短暫停留了一下,嘴角似乎有一絲極淡的笑意掠過,沒有多言,但那默許的態度已然說明一切。
徐鴻儒的心還兀自狂跳,額頭已滲出細密的冷汗。
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,一把將還在激動地仰頭望著那冰冷鋼鐵巨獸的徐斌拽回來,力道之大幾乎將兒子拉了個趔趄。
他先是朝著兩位首長深深鞠躬,又惶恐地向周圍的軍官和哨兵們連連拱手道歉。
“對不住!實在對不住各位!犬子年少無知,太過衝動!是我管教不嚴,給大家添麻煩了!驚擾了首長們!唉……逆子!”
這一幕落在一些心思活絡的同僚眼中,卻是更加驚疑不定。
這徐鴻儒,看來遠不止“認識幾個高層軍官”那麼簡單!這種關乎展示紀律甚至安全原則的錯誤,在兩位最高軍事首長麵前,竟被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?
甚至兩位首長還主動袒護?這其中的門道和親疏,簡直呼之欲出!
被父親拉回人群中的徐斌不滿地撇撇嘴,低著頭,用隻有身邊人能聽見的音量咕噥。
“至於這麼緊張嗎……這些不就是姐夫家的東西?姐姐嫁給了姐夫,這些東西說穿了不也有姐姐一份?”
“那跟自家的有啥區彆?……哼,要不是姐姐千叮萬囑要保密,說要給爹娘一個驚喜‘錦上添花’,不能立刻說出來嚇著他們,我哪用得著憋得這麼辛苦看都不能好好看……”
他自以為聲音小如蚊蚋,卻沒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幾名哨兵聽覺何其敏銳。
那幾句“姐夫家的”、“姐姐的”、“自家的”如同幾顆小石子,精準地投進了他們平靜的湖麵,瞬間蕩起了驚疑的漣漪。
哨兵們彼此交換了一個極其困惑的眼神:這毛頭小子說什麼胡話?
一旁的徐鴻儒耳尖,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,他猛地將兒子拉近,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,從齒縫裡擠出又急又氣的低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