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造雲子……”戴笠的瞳孔猛地一縮。這個名字代表著日本在華情報機構最狡猾、最致命的間諜之一。
她的複出本身就意味著風暴將至，“華聯那邊……”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問。
“他們在緬甸經營深厚，對日本人的動向向來警惕。他們那邊有什麼察覺嗎？有何異動？”
部下仔細回想了一下：“根據我們安插的觀察哨連日回報，華聯方麵……內部一切似乎如常。”
“無論是公開的會議，還是內部的調遣通訊，都沒有針對日本特高課異常活動的特彆反應。”
“至少……沒有我們預料中的那種高度戒備或者情報共享的跡象。”
戴笠的眉頭深深鎖緊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殘存的雪茄灰燼。
華聯不知情？是真不知情，日本人的行動太隱秘？
還是已經知情，卻在刻意封鎖消息？或者是想借日本人的手……來對付我們？無數的念頭在他腦中飛速旋轉。
南造雲子的動向、華聯的平靜、緬甸千瘡百孔的網絡……這些碎片信息拚接起來，形成了一張撲朔迷離、暗流洶湧的東亞情報地圖。
他需要時間消化、判斷。
日本人在緬甸出手的意圖是什麼？是單純針對華聯？還是想渾水摸魚打擊所有在緬勢力？或者……這根本就是日本人一石二鳥，甚至多鳥的毒計？
現在就把這個情報透露給華聯，是雪中送炭，還是資敵養虎？軍統在緬甸遭受重創後，這個情報的價值，又該如何最大化地利用？
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戴笠最終做了決定，語氣恢複了冷峻的平穩，“繼續嚴密監視上海和緬甸兩邊的任何風吹草動。”
“南造雲子和她背後那幫鬼子的算盤，給我死死盯住！至於華聯那邊……”他停頓了一下，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。
“暫時不要有任何動作，先等等看，這個‘人情’，怎麼賣、何時賣、賣到什麼程度，我自有分寸，時機到了，我會親自安排。”
在情報的世界裡，一條致命消息的遞出，其時機和方式本身就包含著無比凶險的交鋒。
他必須確保這顆燙手的棋子，能撬動起對自己最有利的杠杆。
“是！局座！”部下再次立正敬禮，準備轉身離開。
“慢著，”戴笠的聲音在部下即將出門時響起，帶著一種上位者特有的、混合著撫慰與操控的意味。
“去總務處一趟，領十萬美金出來，這次緬甸的弟兄們受驚了，也確實是損失慘重。”
“拿去，好好撫恤安撫，讓他們明白，跟著戴某人，跟著黨國乾，功過分明。”
“有功必賞，重賞！即便一時之挫，也絕不會讓兄弟們寒心！記住，要安撫好人心！”
他特意強調了“安撫人心”四個字，深知在這種極度被動、人心浮動之際，金錢是維係忠誠與士氣最簡單粗暴，卻也往往最有效的黏合劑。
聽到“十萬美金”這個天文數字，那部下的心猛地一顫，一股巨大的狂喜幾乎衝上喉頭！
這筆巨額款項的具體分配操作空間……他眼前仿佛已經看到綠油油的美鈔，自己發財的“機會”，來得如此之快！
他強行壓下臉上的異樣表情，激動得聲音都有些變調。
“感謝局座！局座心係袍澤，恩同再造，我代表所有在緬甸工作的弟兄們，我等必將銘記局座再造之恩。”
“誓死效忠黨國！誓死效忠局座！為局座赴湯蹈火、鞠躬儘瘁、死而後已！”
部下恭敬地、幾乎是倒退著出了辦公室。
大門在身後輕輕關上，戴笠獨自站在偌大的辦公室中央，重新點燃了一支雪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