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轟轟轟——!!!”
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仿佛永無止境,如同地獄的鼓點,一波緊接一波地從仰光城的方向滾來,重重砸在每一個滯留港口的人心上。
硝煙混合著海風的鹹腥,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,彌漫在擁擠不堪的仰光碼頭。
這裡,是數千名日本士兵和僑民最後的希望之地,也是絕望的深淵。
他們像被驅趕的羊群,密密麻麻地擠在狹窄的棧橋和碼頭上,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了恐懼、焦灼和瀕臨崩潰的茫然。
士兵們緊握著殘破的步槍,眼神空洞地望著海麵;僑民們則拖家帶口,帶著僅存的細軟,在混亂中尋找著親人,孩子的哭喊聲、女人的啜泣聲、男人的咒罵聲交織在一起,彙成一曲末日的悲鳴。
“閣下!閣下!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登船?!求求您了!”
一個穿著考究但已沾滿汙漬的日本傳統和服的老者,幾乎是匍匐著擠到一名海軍中佐麵前。
他是緬甸日本僑民商會的會長,曾經在仰光呼風喚雨,此刻卻卑微得像一條乞食的老狗,臉上堆砌著討好的、近乎諂媚的笑容,試圖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等著!急什麼!沒看到現在是什麼情況嗎?!”
海軍中佐稻本龍三猛地轉過身,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噴著火,聲音嘶啞而粗暴。他身上的軍服同樣汙跡斑斑,袖口甚至被彈片劃破。
他粗暴的態度並非毫無緣由,支那軍的炮火已經延伸到了港口外圍,爆炸的煙柱清晰可見。
而更致命的是天空——支那空軍那些該死的“野馬”p51)戰機,如同盤旋的死神,隨時可能俯衝而下,海軍的運輸船本就捉襟見肘。
一個早上,就在他眼皮底下,六艘滿載的運輸艦和兩艘試圖護衛的驅逐艦,被從天而降的炸彈和火箭彈撕成了燃燒的碎片,沉入冰冷的海底,帶走了無數生命。
他早已向上級懇求,甚至哀求停止這種近乎自殺的運輸行動,但司令部冰冷的命令如同鐵律:必須將所有帝國士兵撤離!僑民?在司令部眼中,此刻士兵的生命顯然更具“價值”。
“嗚嗚嗚——”
那令人心悸的引擎轟鳴聲再次撕裂空氣,由遠及近,如同死神的獰笑!
“空襲!支那人的轟炸機又來了!快散開!離開碼頭!”
淒厲的警報聲和絕望的呼喊瞬間引爆了更大的混亂。
原本擁擠的人群像炸開的蟻穴,驚恐萬狀地向四周奔逃。
強壯的男人推開婦孺,母親緊緊摟著孩子尋找掩體,老人踉蹌跌倒無人攙扶。
大人的尖叫、孩子的哭嚎、物品的碰撞聲、摔倒的悶響……構成了一幅末日逃亡的混亂圖景。
“咚咚咚!咚咚咚!”
港口周圍殘存的防空炮位開始零星地還擊,炮彈在空中炸開一朵朵轉瞬即逝的黑灰色煙團,顯得如此徒勞和軟弱。
四架銀灰色的p51野馬戰機,如同撲食的鷹隼,無視著稀疏的防空火力,帶著令人膽寒的嘯音,開始俯衝!
“殺給給!!”
停泊在港外或正在艱難調頭的日軍驅逐艦瘋狂地開火,艦炮和高射機槍編織出淩亂的火網。
那些笨重的運輸艦則像受驚的巨獸,笨拙地扭動著龐大的身軀,試圖做出規避的“s”型機動,但在經驗豐富的飛行員眼中,這不過是垂死的掙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