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克拉穀地,彌漫著硝煙與潮濕的腐朽氣息。
日軍戰車第一方麵軍殘部被壓縮在方圓不足五公裡的狹窄區域,往日威風凜凜的三式戰車如今如同廢鐵般散落在焦土上,有的履帶斷裂,有的炮塔被掀翻,裝甲上布滿猙獰的彈孔。
士兵們蜷縮在泥濘的戰壕裡,眼中早已失去昔日“皇軍”的神采。
補給斷絕已進入第七天,米糧殆儘,彈藥奇缺,連醫藥品也早已用光。
傷兵們躺在焦黑的土地上,痛苦的呻吟聲隨風飄散,無人能夠施以援手。
第四波突圍失敗後,方麵軍損失超過六成,戰鬥編製已名存實亡。
第十一戰車聯隊聯隊長吉田大佐在最後一次突圍中,座駕被華聯反坦克地雷直接命中,炮塔被拋落一邊,車中人員全部陣亡。這一幕深深烙在了每個幸存者的記憶中。
山口繪中將站在他的指揮所——一個半塌的掩體裡,凝視著麵前狼狽不堪的參謀們。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戰車專家,如今鬢角斑白,眼中布滿血絲。
“南方軍還是無法突破華聯的包圍圈嗎?”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。
參謀長黯然低頭:“司令部最後來電說,增援部隊在華聯裝甲集團軍的阻擊下損失慘重,已無力繼續進攻。”
掩體內一片死寂,隻聽得見遠處零星的槍聲和傷兵的哀嚎。
山口走到掩體出口,望著陰沉的天空,思緒回到了戰爭初期。
那時帝國的戰車部隊所向披靡,連續攻占河北、山西、河南、山東等廣大地區。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,恍如隔世。
翌日清晨,穀地邊緣出現了幾個舉著小白旗的身影,哨兵緊張地舉槍瞄準,卻被軍官製止——那些人身穿日軍軍服,卻戴著華聯的臂章。
“我們是日本救國軍的成員,”為首者用純正的京都口音喊道,“請允許我們進入陣地,帶來和平的選擇。
在士兵們複雜的目光中,這些“叛徒”被帶到了山口麵前。
令人驚訝的是,領隊竟是山口曾經的下屬——淺野中佐,一位在43年東南亞戰場被宣告“戰死”的優秀軍官。
“閣下,很久不見。”淺野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,神情平靜。
山口冷笑:“我以為你早已為帝國儘忠,沒想到成了敵人的走狗。”
淺野沒有直接回應,而是環視周圍慘狀:傷員因無藥可醫而痛苦呻吟,士兵們分食著僅夠維持生命的稀薄米粥,許多人裹著破爛的軍毯抵禦寒冷。
“將軍,您還記得九七式戰車的裝甲厚度嗎?”淺野突然問道。
山口皺眉:“正麵25毫米,側麵20毫米。”
作為戰車專家,這些數據他爛熟於心。
“華聯現在裝備的100毫米反坦克炮,可以在2000米距離上擊穿180毫米的裝甲。”
淺野平靜地說,“我們的戰車在他們麵前就像紙糊的一樣。這已經不是我們曾經熟悉的那場戰爭了。”
淺野告訴山口,聯合艦隊已在東海決戰中主力儘失,本土接連遭到華聯空軍的戰略轟炸,工業體係已近崩潰。
“更重要的是,華聯手中已有核子武器,”淺野的聲音低沉下來。
“一種能夠瞬間毀滅整個城市的超級炸彈。長崎和廣島的遭遇已經證明了這一點,繼續抵抗隻會招致更多同胞的死亡。”
隨行的救國軍成員中,有人開始分發食物和藥品給傷員。起初士兵們猶豫不決,但生理需求最終戰勝了忠誠。
一位年輕士兵哽咽著說:“我已經三天隻喝過米湯了...”他接過救國軍遞來的壓縮餅乾,狼吞虎咽起來。
淺野走近山口,輕聲說道:“將軍,我知道您內心的掙紮,但請您看看周圍,這些年輕人還有未來,他們不應該為一場早已失敗的戰爭陪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