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體仁和魏忠賢趕忙七手八腳地將郭允厚扶了起來,其餘一眾戶部官員也紛紛被人攙扶起身。
江寧尷尬得腳趾都能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了。
再看鼻青臉腫的郭允厚,正不停地咳嗽著,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開口,帶著哭腔說道:“江大人呐,老夫可真是太冤枉了啊!
老夫帶著戶部官員好不容易剛靠近大軍,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,就直接被抓起來一頓暴揍啊!”
江寧趕忙紅著臉狡辯道:“老郭呀,你說說你,出京跟我們一起辦差,也不麻溜快點,拖拖拉拉的。
今晚我們原本都打算連夜行軍了,還專門在這兒等你。
可你倒好,連官服都不穿。
幸虧本官來得早,要是晚來一步,按照大明律,衝擊軍營那可是殺無赦的大罪,你就算被活活打死了,都沒地兒說理去。”
聽聞此言,郭允厚更是委屈得不行,哽咽著解釋道:“老夫想著出京辦差,還是低調些好,所以一出京城,就吩咐手下一眾官員全都換上了百姓的衣服。”
這時,魏忠賢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:“郭老大人呐,您下次可真得多長個心眼兒了,可不能再這麼莽撞行事了,不然早晚得闖出大禍來。
這次還多虧了江大人及時趕到,要不然您可就真得交代在這兒了。”
一旁的溫體仁也趕忙附和道:“就是就是,郭大人,等這次差事順利辦完,回京之後,您可一定要好好請江大人一頓,不然這可說不過去呀。”
郭允厚聽到魏忠賢和溫體仁的話,滿心疑惑,仍舊哽咽著說道:“難道真的是老夫錯了?
難道老夫這頓打就這麼白挨了?”
江寧尷尬地笑了笑,說道:“老郭呀,人非聖賢,誰能不犯錯呢?
犯錯並不可怕,知道錯了能改正,就是最大的善舉了。”
隨後,江寧趕忙將郭允厚與一眾戶部官員迎入營地之中。
進營之後,江寧又讓人拿來水和麵餅。
隻見郭允厚一手抓著麵餅,一手端著水,狼吞虎咽地吃喝起來。
江寧見狀,不禁感慨道:“老郭呀,你這到底是跟我們出京辦差,還是逃難來了?
就你現在這副模樣,彆說你是戶部尚書,哪怕你說自己是難民,恐怕都有人信。”
郭允厚猛地灌下一口水,把麵餅衝下肚後,帶著哭腔說道:“江大人呐,老夫進宮向皇上請旨之後,就趕忙返回戶部召集了一些人手,然後兵分兩路去找你們。
不曾想一打聽,才知道你們已經先行一步了。
於是老夫一路馬不停蹄地狂奔,路上連撒泡尿的功夫都沒敢耽擱呀。”
聽到郭允厚這一番訴苦之後,眾人麵麵相覷,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江寧更是一臉尷尬,心中既覺得郭允厚著實可憐,又為自己之前下令打人的魯莽舉動感到有些興奮。
隨後,江寧緩過神來,趕忙對郭允厚與一眾戶部官員好言安慰了幾句。
見郭允厚等人情緒稍微平複,江寧才招呼眾人各自去休息。
安排妥當後,江寧幾人也紛紛下去休息,結束了這頗為波折的一天。
………
相比之下,畢自嚴所帶領的一眾戶部官員就幸運得多了。
他們出京之後沒過多久,便順利追上了薛國觀一行人。
隨後,雙方會合一處,馬不停蹄地連夜出發,一路趕到天津,與天津總兵何可綱成功會合。
何可綱接到聖旨後,絲毫不敢耽擱,即刻派人去通知水師提督沈有容。
而後,他趕忙熱情地招呼薛國觀等人。
待眾人稍作安頓,何可綱一刻也不耽誤,馬上著手安排手下士兵,迅速抽調船隻,積極籌備人馬,為接下來的行動做緊鑼密鼓的準備。
此刻,在京城兵部尚書李邦華的府中,夜色深沉。
李邦華趁著夜幕的掩護,腳步匆匆又小心翼翼地來到一處府邸。
他輕聲通報後,便由一位老仆引領著進入府內。穿過曲折的回廊,來到客廳之中。
隻見昏黃的油燈下,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全神貫注地捧著一本書籍,看得如癡如醉。
李邦華靜靜地站在門外,生怕打擾到老者,未敢發出絲毫聲響。
過了片刻,老者似有所感,抬眼察覺到了門外的李邦華,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意,開口說道:“孟暗,你來啦!
為師可等你多時了。”
若是江寧此刻身處此地,隻需一眼,便能認出這位須發潔白的老者,正是前些日子才入朝為官不久的東林黨元老之一——鄒元標。
鄒元標在東林黨內聲望頗高,其一舉一動,於朝堂局勢而言,皆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。
李邦華趕忙整了整衣衫,邁步入內,緊接著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,說道:“弟子深夜冒昧前來,讓恩師久等了。”
鄒元標麵帶笑意,伸手輕輕將李邦華扶起,說道:“孟暗啊,你我師徒相知相交已有幾十年。
雖說朝中鮮有人知曉你是我的門生,但自皇上登基之後,你入朝為官所做的諸多事情,為師都看在眼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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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一心為國,勤勉奉公,倒是不枉費為師當年對你的一番悉心教導。”
李邦華謙遜地說道:“恩師,當年您對弟子的諄諄教導,弟子一直銘刻於心,絲毫不敢忘懷。”
鄒元標聽了這話,滿意地點點頭,微笑著說道:“孟暗啊,如今你協助江寧整頓京營,內閣首輔孫承宗又主動讓出了兵部尚書之位,你可謂是手握重權。
接下來可要好好施展一番,切莫給為師丟臉呐。”
李邦華聽後,麵露疑惑之色,但還是默默點了點頭。
這時,鄒元標笑著開口問道:“孟暗啊,江寧他們如今已經出京了吧?”
李邦華再次點頭,卻並未多說話。
鄒元標見狀,不禁感慨道:“當年老夫初入朝堂,滿心赤誠,一心想著報效朝廷。
正巧趕上張居正改革。那時老夫年輕氣盛,上書痛斥張居正,結果被罷官還鄉。
後來與顧憲成等人創立東林書院,起初的想法,不過是廣納門生,培育英才,以便為國家效力。
然而曆經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,老夫算是看明白了。
古往今來,不知有多少氣吞山河的豐功偉績,在歲月的消磨下,都化為烏有。
又不知有多少看似堅如磐石的帝王基業,經曆史的洗禮,最終土崩瓦解。
張居正就如同劃過夜空的一顆流星,光芒璀璨卻轉瞬即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