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,燕安。
中秋佳節,燕安城中正在舉辦燈會,家家戶戶都將自製的燈籠掛於門前,待到天黑之後便會燃了燈祈福。
今年旱災剛過,當今聖上鴻帝英明,全力賑災之下已將災害損失控製到可接受的狀態。
鴻帝又下罪己詔向天請罪,上天終於降下雨來,雖然不大,但終歸是讓百姓們看到了希望。
民間百姓齊呼鴻帝英明,救得天下百姓於苦難。
鴻帝龍心大悅,掌印太監劉於明趁此攛掇鴻帝舉辦燈會與民同樂。
鴻帝欣然允之,下旨京兆府尹等告諭燕安百姓,中秋要搭燈棚廣放花燈,其他王公候伯、文武百官各府衙都要搭起燈樓,共慶佳節。
全然不顧中原還有許多地方的百姓在挨餓,鎮守邊關的將士們有一頓沒一頓的苦挨。
聞香樓是京都燕安最大最豪華的青樓,也是燕安才子們最喜歡聚集的場所之一。
今聖上下旨辦花燈,這等盛會怎可少了這些才子,不作些好詩詞來歌頌這盛世,何敢自稱才子。
中秋佳節又恰逢盛大燈會,燕安才子之首李隨風便組了詩會於這聞香樓之中以會天下才子,更有花魁綺夢姑娘彈琴助興。
燕安的才子趨之若鶩,就連濟州、興州等地的才子都趕了過來參加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文會。
如若吟得一首好詩,不但能揚名,更有可能會被這聞香樓的花魁綺夢姑娘垂青,邀為入幕之賓,成就一段佳人與才子的佳話。
未到掌燈時分,聞香樓裡已是人滿為患,從各地趕來的才子們齊聚一堂,聞香樓的鶯鶯燕燕在眾多才子間來回穿梭,香風亂拂。
老鴇嫵娘笑得合不攏嘴,她自然是希望這種文會在聞香樓舉辦的越多越好,那可是真金白銀的往裡收。
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!
蘇逸塵坐在聞香樓的二樓之上,看著樓下的大廳裡歡聲笑語的才子們,不自覺的長歎一口氣,舉起手中的酒一飲而儘。
“蘇兄,今日詩會乃近五年來燕安最盛大的詩會,你我能參加此等詩會何等榮幸,蘇兄為何長歎。”
與蘇逸塵同桌而坐的是燕安才子中排名前三的候君浩。
蘇逸塵搖了搖頭,道:“倒是挺榮幸的。隻是我從邊關歸來,一路所見,唉。”
侯君浩道:“蘇兄,我知你心中有憂,但詩會難得,今朝有酒今朝醉,暫且放下那些煩心事吧。”
蘇逸塵眉頭緊皺,眼神中透著一絲悲憤:“侯兄,你未曾見那邊關的將士,穿著破舊的甲胄守護國土。你也未見到那些百姓,因旱災流離失所,食不果腹。”
“你若見了,自當明我之憂苦!”
侯君浩輕拍蘇逸塵肩膀,歎道:“蘇兄,你之悲憫,我甚為敬佩。可這天下大事,豈是你我能左右?你我不過是滄海一粟,在此苦思亦無用,來,飲酒。”
蘇逸塵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,又將一杯酒一飲而儘。
兩人正喝著酒,樓下大廳爆發出一陣喝彩聲。
“興州才子宋仁作的這詩可稱佳作啊!”
“過獎過獎,在下有幸參與今日之盛會,偶有靈思,不足道哉。”
宋仁拱著手四方作揖,語言謙卑,但臉上的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。
“盛世繁華歲月悠,黎民笑語樂無憂。”
“春風遍拂千家暖,福滿人間樂不休。”
有人大聲的將宋仁作的這這首名為《盛世民安》的七言絕句念出來,以讓樓上以及離得稍遠的人聽清。
“好詩!果然不愧為興州第一才子!”
“宋公子真乃大才也!”
這首詩做得中規中矩,不算出彩,但也不差,才子們自然不會特意貶低,互捧才是王道嘛。
誇聲一片。
宋仁作了今晚的第一首詩贏得一片稱譽,瞬間將才子們的熱情燃了起來。
“中秋月滿照華堂,盛世歡歌樂未央。”
“萬戶千家同喜慶,霓虹璀璨夜如霜。”
一首以中秋為題歌頌盛世的詩,被一才子吟了出來。
又是一片稱讚聲不絕於耳。
接下來才子們競技到漸入白熱化,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,大家都是才子誰又願落了後。
一首首新鮮出爐的詩詞,被寫於白紙之上掛於大廳牆壁之上供人觀摩解析,大多都是些歌頌盛世之言。
蘇逸塵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,喝得多了便有了些許醉意,對候君浩道:“侯兄,小弟不甚疲憊,就先回客棧了。”
“蘇兄,”候君浩連忙拉住蘇逸塵:“今日這詩會如此熱鬨,蘇兄也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美譽,何不也留得一兩首佳作?”
蘇逸塵著實有些醉了,看了一眼樓下大廳作詩不斷的才子們,搖了搖頭,大聲道:“這詩會也無甚樂趣,全是溜須拍馬之徒,小弟不願為伍!”
醉意朦朧的蘇逸塵說話的聲音極大,語速又快,候君浩想攔都來不及。
瞬間,整個聞香樓的大廳鴉雀無聲,才子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二樓的蘇逸塵。
就連在大廳中間的高台上撫琴的綺夢姑娘都停止了動作,看向蘇逸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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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的安靜之後,聞香樓的大廳之中炸開了鍋。
“狂妄!”
“我等之詩詞也是你能評判的?!”
“哪來的書生,竟敢公然辱我等!”
一眾書生紛紛喝罵。
“那不是江南第一才子蘇逸塵嗎?!”
也有人認出了蘇逸塵。
“江南的才子啊,難怪這麼狂妄自大,竟敢看不起我燕安才子,當真可惡!”
“蘇逸塵,聽聞你在江南也有第一才子之稱,今日你侮辱燕安才子,是想要開戰嗎?!”
“蘇逸塵,有種較量一番,說我等所作詩詞溜須拍馬,我等倒要領教一下江南才子的大作!”
蘇逸塵原本想一走了之便罷了,哪料與候君浩的對話被人聽了去,竟激起燕安才子們這麼大的反應。
若是一般人肯定會被這些才子們的喝罵給震住,但蘇逸塵是何人,一人帶著把文士劍就敢走邊關。
豈會怕了這些才子?
“哼!你等做的這些詩,哪一首哪一句不是拍馬溜須!”
蘇逸塵索性不走了,醉意與怒意同時湧動,高喝道:“你等在這繁華之地吟詩作對讚這盛世繁華,可曾見那百姓流離之苦,可曾見那流民食人!”
“又可曾見那邊關老兵單臂持矛!又可曾見邊關將士每日隻食一餐,卻仍舊守關不退!”
“你們這群所謂的才子,不知民間疾苦,不知邊關的將士之艱難,儘做些溜須拍馬之詩!”
“這是盛世嗎?!哪來的盛世!”
蘇逸塵越說越大聲,幾近怒吼!
一眾才子被喝得啞口無言!
“放肆!”
“我等所作之詩都是肺腑之言,何來溜須拍馬之說!”
隻有幾個聲音在強撐,這麼多的燕安才子被一個江南書生給罵了,臉還要不要了。
“蘇兄!所言未免太過激了。”主辦詩會的李隨風原本喝酒喝得好好的,沒想這蘇逸塵突然口出狂言攪了這詩會,惹得他心中甚是不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