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合香央清醒過來,見得自己躺在一張羊皮毯上,被一匹馬拖著而行,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。
“他呢?”蘇合香央虛弱的問著,一雙美目四處張望。
“師母放心,我師父被後麵一匹馬拉著。”薑遠笑著答道。
蘇合香央聞言,緊張的心情鬆了鬆,重又閉上了眼睛,薑遠見狀也不打擾,繼續牽了馬而行。
小山穀被雪填滿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冰牆,三喜最終沒有尋到能通過的緩坡,卻是發現一條剛形成不久的冰雪小道,可以繞過山穀,但需要多行數裡。
數裡之遙不算遠,已比先下山再上山另走他路好過萬倍了。
這條剛形成不久的冰雪小道極其難行,但好在並不危險。
老道與蘇合香央都極其虛弱,蘇合香央還差一點因為失溫而死,自是騎不得馬了,薑遠隻能用馬拉著羊皮毯拖著他們。
“你可願留在高原?”蘇合香央閉著眼睛突然問道。
薑遠一怔,蘇合香央這句話明顯是在問他。
薑遠心裡嘀咕,蘇合香央突然這麼問,難道是祖利娜婭將他們之間的事告知蘇合香央了?
薑遠心中猜測著,口中卻是問道:“師母都知道了?”
蘇合香央既不點頭也不否認:“如果你沒有留在高原的打算,就離娜婭遠點!”
薑遠歎了口氣:“師母,我想讓娜婭跟我回大周。”
“不可能的。”蘇合香央也歎了口氣:“如果娜婭是我族普通女子,我不會阻攔。
但娜婭是我幼弟之女,身體內流的是土渾浴王族的血,也是我族未來的領袖,族人需要她,你明白麼?”
薑遠皺了皺眉:“師母,如今土渾浴族人稀少,何不南遷?去漠風關內生活,也好過夾在夾縫中…”
蘇合香央聞言冷笑一聲:“南遷?你是大周的侯爺,大周是什麼情況,你難道不知?堂堂大周太子,為私仇就能讓外人對付自家使節,絲毫不顧國之權益。
我等本就是亡國之人,遷入大周,你以為我們的日子就會好過?說不定將來我土渾浴最後的族人,都會被你們大周殺儘!”
薑遠頓時啞口無言,大周太子趙弘安想方設法要弄死他,這等惡事對於薑遠來說,或許隻能算是私人恩怨。
但在外人看來,趙弘安勾結外人對付自家的使節團,全然不顧大周與黨西結盟開通商路所能帶來的好處,這等置國之權益於不顧的人,若將來當了皇帝,定然是一場災難。
管中窺豹之下,蘇合香央出身土渾浴王室,這點怎麼會看不明白。
“如果你是皇子,讓娜婭嫁你也無不可。”蘇合香央又道:
“將來娜婭生下的孩子,就有大周皇室與土渾浴王族的血統,雖然大周的藩王可能也日子不好過,但你們的孩子有退路,以後或可等待時機。
可是你隻是一個侯爵,你想娶娜婭,就行不通了,於你,於她都無好處。
不過,若你有雄心,我將娜婭嫁你又何妨?”
薑遠咂咂嘴,暗道這師母也不是省油的燈啊,如今這局麵,綁薑遠去要挾太子顯然是不行了,誰讓薑遠現在叫她一聲師母呢?
但顯然蘇合香央還是沒放棄複國的執念,用祖利娜婭來忽悠薑遠造反。
“徒兒自有雄心。”薑遠笑了笑答道:
“我希望能讓天下的人都能吃飽飯,有衣穿。
至於誰來當皇帝,我認為並不重要,如果這個皇帝能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,我輔佐他又何妨?”
“天真!”蘇合香央怒斥道:“就算你輔佐一代明君,又怎敢保證他的子孫都是明君?刀柄,要握在自己的手裡,否則一切都是虛的!”
“師母,您這話徒兒讚同。”薑遠點點頭,又道:“但若人人都這麼想,這般爭權奪利,那世間的紛爭就永遠沒有停歇的一天。
或許儘我所能,也隻能改變一時,但若沒有人踏出這第一步,又何敢談將來?”
蘇合香央詫異的看了一眼薑遠:“自古以來,這一步不知道有多少人踏,但最終都是死在半道上了,你好好想想我今天的話,若你想通了,隨時可帶娜婭走。”
這就算談崩了,薑遠有自己的考量,蘇合香央也有她的看法與立場,這種矛盾一時之間怕是無法調和了。
薑遠等人行了數裡之後,終於繞過了那一道巨大的冰牆,爬上了山梁。
山梁之上有三座帳篷,一個著異族服飾的美麗女子,與另一個身穿大周衣衫臉蒙薄紗的女子,坐在帳篷外的岩石上,看著眼前被冰雪填滿的小山穀,等待著她們想見的人出現。
想來這兩個女子一動不動已等了不知道多久,發絲上落滿了積雪,長長的睫毛上也結出了冰晶,臉也被凍得通紅。
一個著青衣大襖的男子在兩個女子的身後升起一堆火,希望能讓這兩個女子暖和一些。
青衣男子想勸上幾句,張了張口卻無話可勸,這幾日裡,他勸了無數次,讓這兩個女子回帳篷裡等,但這兩個女子卻是不言不語,兩眼望著來時的路一動不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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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兩個女子不是彆人,正是黎秋梧與祖利娜婭,那青衣男子自然是杜青。
大周士卒與土渾浴後裔,在雪穀中日夜不歇的尋了老道與蘇合香央三日夜,卻始終沒有找到。
這種情況下,所有人都已不抱任何希望了,三日後,大隊人馬撤離,穿過古達埡口下山,而黎秋梧與祖利娜婭卻堅持留了下來。
她們還要等,雖然她們的親人可能已葬身在冰雪之下,但還有一個薑遠未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