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水的那兩個老兵提著水桶回來了,見得雷揚拿著大鏟子在肉鍋裡攪和,奇怪的問道:“雷校尉,三喜呢?”
“三喜兄弟肚子疼,方便去了。”雷揚笑著隨意答道。
“那小子就是懶人屎尿多。”一個老兵笑罵了一聲,道:“雷校尉,我來吧。”
雷揚順手遞過鏟子:“那就交給你們了,我去先字營那邊看看。”
“雷校尉,彆著急走啊,弄點肉吃再說。”一個老兵熱情的挽留。
“不了,這肉不多,咱哪能吃。”雷揚擺擺手,背著手離開了。
太陽徹底被雪山擋住,天邊隻餘一些金色晚霞時,營地開飯了,薑遠與秦賢唯、黎秋梧帶著老兵們圍著那口肉鍋而坐,大口吃肉,大口喝酒,有說有笑好不快活。
雷揚在黑暗中靜靜的看著,嘴角一歪,勾起一絲邪笑:“吃吧,多吃點,晚點好上路。”
十幾個兵卒也慢慢的聚攏在雷揚身後:“雷校尉,咱們的蒙汗藥隻下了幾口鍋,如何是好?”
雷揚眼神凶狠,朝正在吃肉的薑遠等人呶呶嘴:“無妨,隻要這些人倒了就行!到時下手快一些,殺了薑遠等人,再格殺花百胡,其他人咱們掌控得住!”
十幾個士卒互相對望一眼,見得彼此眼中都有些驚慌之色,這與最初的計劃不一樣。
但事到如今,已退無可退了,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。
“那現在怎麼辦?”一個士卒小聲問道。
雷揚虎目微眯:“等夜深之後再動手,今晚正好是我們值夜!月上中天,便是薑遠等人上路之時。到時殺完人,咱們四處放火,製造馬賊來襲的徦象!”
雷揚說完,帶著十幾個士卒慢慢隱入黑暗中,往自己的帳篷而去。
薑遠坐在火堆旁大口的喝著馬奶酒,口中的肉嚼來嚼去,眼角的餘光卻是一直看著不遠處的一座帳篷。
見得雷揚等人進了帳篷後,嘴裡的肉這才吐進了火堆,其他人也皆是如此,隻嚼不咽。
“想不到啊!”秦賢唯歎了口氣,他很是無奈,最不想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。
當了半輩子和事佬,從不站隊的他,如今卻是不得不選個隊站了。
薑遠笑道:“老秦,你應該是知道雷揚是誰的人了。”
秦賢唯點點頭,此時也不需隱瞞了:“雷揚用東宮來壓我,讓我調頭往漠風關,出使事關重大,我怎敢同意。”
秦賢唯小飲了一口酒,目光看向薑遠,誠懇的說道:“侯爺,實話與你相說,即便你回不來,下官隻要還活著,這黨西也定是要去的。”
薑遠聞言有些意外:“老秦,你真是這般想的?”
秦賢唯認真點點頭:“說來不怕侯爺笑話,下官若這麼回返,雖然沒有太大的責任,但下官更知此次開通商路,對大周有益,對百姓有益。
下官磋坨半生,在朝中誰也不敢得罪,也無太大建樹,如果此次岀使黨西能成,下官說不得會在史書留名,搏個虛名,也算光宗耀祖了。”
薑遠聞言大笑道:“老秦,現在咱們離邏些城極近了,隻要順利與黨西王庭達成盟約,你家的族譜都會為你單開一頁。”
秦賢唯搖搖頭,苦笑道:“回京之後,世事難料啊。”
薑遠明白秦賢唯在擔心什麼,雷揚既然用趙弘安來壓他,必然先是利誘,然後才是威脅,但秦賢唯硬生生給頂住了。
這麼一來,就是違了太子的意願,他一個五品官,又從來不站隊,自然也沒什麼倚仗,趙弘安若要弄他,他隻能等死。
薑遠看著秦賢唯,他也沒想到一向軟趴趴的秦賢唯也有不妥協的一麵。
不管是為了自身的虛名,還是為了大周,為了天下百姓,秦賢唯如此做,都算得上一條漢子。
“老秦,無需擔心。”薑遠拍了拍秦賢唯的肩膀,道:“此次出使若成功,便是大功一件,朝中大臣們也會對你刮目相看,你放安心就好。”
有了薑遠這句話,到時若誰想給他穿小鞋,自有人會出來保他。
秦賢唯又歎了口氣:“下官原本以為,太子也就是想不讓我們得這個功勞,卻誰料到事情原來是這般。”
薑遠笑了笑:“老秦,是不是有些後悔?”
秦賢唯苦笑道:“事已至此,後不後悔都且不說了,一會你得把下官保護好了,我可不想死在這高原上。”
“死不了。”薑遠鄭重的點點頭:“想讓我們死,哪那麼容易。”
夜漸深,民夫與士卒們也各自回帳篷裡休息,營地中除了少數值夜的士卒圍坐在篝火旁,雷揚便在其中。
今晚是從石頭城出來後的第一次野外紮營,值夜的人手剛好輪到先字營。
雷揚與十幾個士卒都默不作聲的圍著火堆而坐,靜靜等待眾人睡死過去。
月漸升至正中,雷揚一呶嘴,幾個士卒起身往其他帳篷摸去,不多時後回返至火堆旁稟道:“都睡熟了!”
雷揚抬頭看看月色,慢慢站起身來,低聲道:“動手!”
十幾個士卒聞言,緩緩抽出兵刃,跟著雷揚往薑遠的帳篷處摸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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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得薑遠的帳篷前,雷揚舉手示意手下們停下腳步,用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,又指了指薑遠的帳篷,兩指微彎,成行走之勢。
這是前出偵察敵情的手勢,說來有些諷刺,這還是薑遠教的特戰時使用的手語,如今卻拿來對付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