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過得飛快,轉眼便又是幾日,薑遠打了朝廷命官之事,他也沒去管,朝堂中也無風浪,好像這事沒發生過一般。
隻不過各官員私下裡卻是議論紛紛,薑遠已不是什麼半個近臣,而是已經是近臣了。
薑遠不僅沒有因為毆打黃廣金受到處罰,反而那黃廣金被京兆府坐了冷板凳。
有消息傳出,京兆府尹裴石對黃廣金在沒有公文、沒有主官的批示之下,擅闖豐邑侯府之事,極為惱怒。
以黃廣金濫用職權擅抓百姓,衝擊侯府等罪名,通會了吏部。
吏部侍郎秦賢唯大筆一揮寫下倆字:免職,革去功名。
吏部尚書洪澤將這個通報文碟,夾在一大堆奏章裡往門下省一呈就完事了。
官員任免都得由鴻帝親自審核,門下省也不在意這麼一個小芝麻官,直接就上報了,鴻帝都沒細看,便在那份奏章上畫了個圈。
這叫圈閱,表示同意的意思。
就像藍星電影裡那般,秘書拿著一份文件找董事長簽字,董事長大筆一揮就行,至於那份文件的內容都沒細看過。
當然,這是鴻帝出於對門下省的信任,不需要他親自確認的奏章,門下省會單獨列出來。
那些需他批閱的又會單獨列出來,這樣就不需要鴻帝費太多的心力。
帝王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,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的話,哪能活得長久。
黃廣金這等小官的任免便是小事了,燕安城中大把候補的仕子,沒了黃廣金,京兆府衙門就得關門麼。
躺在家中養傷的黃廣金得知消息後,頓覺天都塌了,不但被革了職,連功名也沒了。
寒窗十幾年,落得這般下場,黃廣金豈能甘心,拖著斷腿到京兆府痛哭流涕,求見府尹裴石。
裴石怎會見黃廣金,但又念在他曾經好歹是京兆府的人,讓人給了他十兩銀子當安家費,算是仁至義儘了。
黃廣金捧著那十兩銀子跪在衙門前嚎哭不已,往日的同僚卻是將他當成了笑話,最後還是範舉好言相勸,才將他給勸走。
黃廣金又拖著斷腿去何允謙府上,口中大喊:“義父幫我!”
此時何書晏還未發喪,何允謙夫妻整日裡傷心欲絕,又聽得黃廣金在府門前嚎哭,又煩又怒。
“什麼狗東西,也敢自稱本郡主的義子,亂棍打走!彆臟了本郡主家的門檻!”趙嫣怒不可遏的吼道。
何允謙揮了揮手,讓家丁按趙嫣的吩咐去辦,好似趕一隻蒼蠅一般。
黃廣金被免了職,對於何允謙來說,那就與一條流浪狗沒什麼區彆了。
但黃廣金被免職一事,還是讓何允謙惱怒不已,免的是黃廣金的職,打的卻是他的臉。
更讓何允謙糟心的是,他那協助訓練水卒的差事,鴻帝居然給了薑遠,這明擺著是奪了他的權。
何允謙後悔不已,當初就不應該從江陵郡來燕安,本以為來燕安大權得握,卻沒想到不但兒子死了,那害死他兒子的仇家,還奪了他的權。
何允謙將豐邑侯府恨到了骨子裡,但此時卻是妄動不得,燕安周邊的水道管轄之權還在自己手中,這個不能再失去了。
隻要掌管水道之權還在,情形就還不算太壞,若是連掌管漕運之權都沒了,那報仇就真是一點希望都沒了。
“真當我何允謙是吃素的麼!”何允謙此時不僅隻恨薑遠與上官沅芷,更恨鴻帝。
自家婆娘說得沒錯,鴻帝年紀大了昏了頭了!
何允謙心中之怒火,萬水難熄,可又不敢說出來,就算此時想回江陵郡也是不可能。
江陵郡的水陸轉運使之位,早已被他人取代,他回去又能乾什麼?
再者,沒有君王之命,擅離京都這是要掉腦袋的。
何允謙也不是一根筋,兒子死了沒了後,還可以再生一個,四十多的年紀正值壯年嘛。
昭華郡主是生不出來了,她絕後是一定的了,但不代表何允謙就絕了後。
何允謙在外偷偷養了妾室,努力耕耘總會有收獲不是。
為了開出小號來,何允謙在兒子還沒發喪期間,就已頻繁外出,實是勞累不已。
那什麼黃廣金又豈能入得了他的眼,說認他當乾兒子,也不過是將他當狗使喚罷了。
如今沒了利用價值,誰還管他。
何府的家丁們早被黃廣金嚎得煩了,拿了棍棒出來照著黃廣金劈頭蓋臉的打,又將他的另一條腿給打斷了。
幾個家丁像拖死狗一般,將黃廣金扔在大街上,臨了還朝他臉上吐了幾口濃痰。
如今黃廣金又無官職又無功名,乞丐都敢過來搶他的銀子,裴石給的那十兩銀子便也丟了。
此時黃廣金才知道,何允謙說的一切都是假的,自以為抱上何允謙的大腿就能出人頭地,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。
在明知是鶴留灣是他惹不起的,明知道何允謙與惠寧鄉主打官司,鴻帝都判了何允謙輸的情況下。
他卻還是仗了何允謙的勢去招惹豐邑侯,這下場是自找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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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何允謙嘴上說著要認他當義子,也不過是將他當成一條狗來使喚罷了,如今沒了利用價值,還讓人打斷了他另一條腿。
黃廣金此時才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蠢貨,蠢得可憐,蠢得讓人發笑。
“哈哈哈…”
黃廣金躺在大街上仰天大笑,笑著笑著又哭了,他瘋了。
那早被他斷絕關係的姐姐聞訊趕來,看得又哭又笑發了瘋,兩腿齊斷的弟弟,頓時淚如雨下嚎啕大哭。
姐姐請求圍觀的百姓將黃廣金抬去醫館,卻是無一人幫忙。
前些時日,黃廣金帶著衙差到處抓人時是何等的威風,今日落得至此,實屬活該。
圍觀的百姓非但不幫,還笑罵黃廣金:昨日發官威亂抓人,今日被乾爹打斷腿扔街頭,該!
還有人勸姐姐,黃廣金就是白眼狼,他都不認你這個姐姐,你又何需管他?
黃廣金的姐姐哪裡會忍心不管他,任憑路人怎麼笑罵嘲諷,都充耳不聞,哭著借來一輛板車,拉著黃廣金去找大夫。
圍觀的百姓們看著瘦弱的姐姐,形影單薄吃力的拖著黃廣金遠去,也不由得唏噓不已。
“黃廣金能有這麼個姐姐,實是好福氣,隻是這狗東西是個白眼狼,可惜了他姐姐為他付出了這麼多。”
百姓們搖頭感歎著各自散去。
從此以後,燕安的大街上多了一個瘸腿的瘋子,一個濃妝豔抹卻仍掩不住衰老之色的女子,每天給這個瘋子送吃的,風雨無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