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謙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:“侯爺,您從燕安將他們押回來的?”
薑遠點頭道:“沒錯,本侯鶴留灣人氏,遇了襲可不得上縣衙來報官麼?有何不妥?”
林謙在心中狂呼:我的祖宗啊!燕安城裡有京兆府,有大理寺與刑部,隨便哪個衙門不好使?為何非要來為難我這個小縣令?
大雪紛飛的天氣,林謙卻是出了一身白毛汗,端賢親王府是什麼存在,是他惹得起的麼?
神仙打架,為何要波及他這個小土地神,這上哪說理去。
林謙惹不起端賢親王府,豐邑侯府他同樣也惹不起,現在薑遠就在一側坐著,輕重緩急他還是分得輕的。
林謙拱了拱手:“侯爺,即然你來下官處告官,下官定然稟公審案,不知侯爺有什麼要求?”
薑遠道:“其他的也不用多審,這些人毆打百姓,眾多人都可以做證,你且審一審他們是不是受趙有良指使,在我回家的路上襲殺本侯即可。”
跪在堂下的那些惡漢聽得這話,喊冤聲此起彼伏,若是按這個思路來審,那他們襲擊薑遠就變成有預謀的了。
不但自己要死,家中九族也得死絕,這罪實在太大。
“侯爺冤枉啊…世子隻是讓小的們砸那招工攤,驅趕前去應聘的百姓,實是沒有想要對您如何啊!都是誤會啊!”
“侯爺明查,隻因小的們瞎了眼沒認出侯爺,給小的們十個膽,也不敢朝您動手啊,侯爺開恩…”
薑遠冷哼一聲:“你們圍殺本侯是事實,你們若不想挨大刑,就將事情原委在這公堂上如實道來!”
這裡是豐邑縣不是燕安城,這些惡漢們在被押來的路上就受了大罪,此時也指望不上趙有良來救他們。
若是不招,估計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著,就算不死,隻怕皮肉之苦也是免不了了。
更彆說豐邑侯在城門口就敢殺人,根本不懼端賢親王府,現在到了這裡,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,隻有招供這一條路可走。
“我們招!求侯爺開恩!”
“好,隻要如實道來,並簽字畫押,本侯饒爾等性命。”
其實薑遠這話說的屬於借花獻佛,兩天後就是趙祈佑登基的日子,按慣例,新君登基後會大赦天下。
這些惡漢圍殺王侯是死罪,但實則隨著天下大赦,他們說不定不用死。
當然死罪可免,活罪是難逃的,這就看到時刑部怎麼審核了。
但這些家奴狗腿子哪能想到這些,聽得薑遠饒其不死,為了保命,不如招了再說。
一眾惡漢爭先恐後,將趙有良讓他們如何阻撓鶴留灣的招工,阻撓修路,以及在不認識薑遠的情況下上來圍攻之事,一一說來。
薑遠摸著下巴,阻撓招工修路這事實則算不上太大的事,但要想摁一摁趙有良,得要將這事擴大了來。
薑遠本想用大刑,逼迫這些人承認趙有良是有預謀的,要在薑遠回家的路上伏殺於他。
想了想後還是沒有這麼乾,事情是怎樣就怎樣,如果他這麼乾了一次,那下次會不會又同樣這麼乾?
有些東西一旦有了第一次,便會有無數次,那他不也變成趙有良那樣的人了麼?
薑遠立誌教書育人,想要為人師表,自己就得行得端坐得正才行。
薑遠揮了揮手:“讓這些人畫押吧!”
林謙聽得吩咐,讓師爺將寫好的口供拿下堂去,讓這些惡漢按了手印。
口供有了,按例就得下判了。
林謙深吸了一口氣,心思極轉,這事說好辦也好辦,說難辦也難辦。
這些惡漢受趙有良的指使阻撓薑遠招工修路,頂多挨上幾十大板也就完了。
但他們圍攻豐邑侯,不管有意還是無意,都是死罪。
若判死罪,這就徹底得罪了趙有良。
若不這麼判,又得罪了薑遠。
林謙眼珠子轉得飛快,朝薑遠拱了拱手:“侯爺,您認為該怎麼判?”
薑遠卻笑道:“林大人,你才是縣令,何需問本侯,你按律判便是。”
林謙暗歎一聲,薑遠實是不當人子,非要他這個小縣令淌這渾水做什麼。
不過林謙也自有法子應對,手中的驚堂木一拍:“堂下人犯聽好,爾等茲生事端,毆打百姓,圍攻當朝王侯,本應判處斬刑!”
林謙說著,朝燕安方向拱了拱手:“聖上登基大典在即,此時若判爾等斬刑,乃大不吉!先將爾等收監,延後再判!”
薑遠瞟了一眼林謙,暗道這貨也不簡單,這是要等他與趙有良分個勝負後,他才肯判。
若是趙有良贏了,堂下這些惡漢頂多挨板子,若是薑遠贏了,這些惡漢就得被砍腦殼。
而且林謙還是偏向了薑遠,等得新君大赦過後再判,這些人橫豎都得死。
再者林謙說的那不判的理由,也讓任何人無話可說,新君即位不宜殺人嘛。
薑遠也挑不出林謙的理來,反正他也無所謂,有了惡漢們的口供,他就可以上殿去掰扯掰扯了,趙有良也彆想好過。
林謙見得薑遠不吭氣,小心的問了聲:“侯爺,您看如何?”
薑遠淡聲道:“這樣也好,不過這些人關押在你處,可以先不判,但人犯不能有失。”
薑遠也知林謙官小,能配合他審這個案已是不易,太過為難於他的話,便是不近人情了。
林謙忙點頭:“下官定會看押好犯人,就是有人將這衙門拆了,隻要下官有一口氣在,也絕不讓人將人犯帶走。”
薑遠點頭道:“如此甚好!時辰已不早,本侯先回府了。”
林謙將薑遠送出衙門,這才長歎一口氣,與何捕頭站在衙門前相視無語,又弄了個大山芋在手上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