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初六,薑遠頂著兩個大黑眼圈,早早起了床,今日要去濟洲水軍大營,需趕兩百裡的路,想不早起都不行。
此去造船,差不多要兩個多月,時日不算短,薑遠這幾日夜夜耕田種地,安撫住家中妻妾,總算打消了上官沅芷與黎秋梧要隨同前往的念頭。
其實薑遠也很想帶著家小去明陽湖泛舟,但奈何時機不對。
此時大雪未化天氣極寒,且又是去軍中公乾,哪能拖家帶口,隻得待以後了。
薑遠在府門口抱著依依呀呀的兒子狠親了兩口,又與妻妾們細細叮囑一番,這才上了戰馬。
對於家中的防衛,薑遠卻是並不太擔心,隻讓獨臂老李正常巡視便可。
如今的鶴留灣可謂堅如鐵桶,自從趙祈佑知曉藤原次郎打火藥配方的主意後,狀元山的禁軍增多了一倍。
禁軍連同水衝壓工坊一並圈了進去,護著幾個工部的鐵匠,沒日沒夜的在裡邊衝壓物件。
同時,鶴留灣裡不知道來了多少暗夜使,市場中擺攤的生麵孔多了一倍,整天也不賣貨,眼睛盯著進出鶴留灣的每一個人。
薑遠昨日閒逛時,甚至還看見了裝成野郎中,在鶴留灣兜售狗皮膏藥的侯秋河。
薑遠與文益收領著十個老兵護衛,剛到得牌坊處,三喜咧著嘴迎上來攔住了隊伍。
“三喜,你婆娘大著肚子,我不是讓你在家中麼?”
薑遠見得穿著舊皮甲,腰間挎著長刀的三喜,皺著眉頭問道。
三喜咧著嘴嘿嘿摸著腦袋憨笑:“沒事兒,我媳婦不過才懷上四個多月,有街坊鄰裡照應著。”
薑遠揚了揚馬鞭:“你滾回家去,我這是去造船又不是出征,你還是顧好你的婆娘。”
三喜怯怯的退了一步,嘴上卻道:“東家,雖說不是出征,但小的也可侍候您不是,您讓小的去吧。”
薑遠呸了一口:“我需要你侍候?回家侍候你婆娘去!敢跟來,腿打斷!”
文益收與一眾護衛哈哈大笑,紛紛叫道:
“三喜,回家去吧,我們這麼多兄弟,少了你就保護不了東家麼?”
“你彆給自己臉上貼金,照顧好嫂子才是正經。”
三喜被一眾護衛起哄,一張臉瞬間紅了起來,薑遠不讓他去,隻得不情不願的耷拉著腦袋回家。
好不容易將三喜趕了回去,薑遠等人正要揚鞭策馬,卻不料身上掛著一張圍裙的清寧,挎著一個裝滿油條的竹籃正快步跑來。
想是跑得急了,清寧的俏臉紅撲撲的,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。
“明淵…”
清寧提著裙擺輕呼一聲。
薑遠連忙下馬迎了上去:“你怎麼來了?”
清寧平息了一下呼吸,柔柔的說道:“你要去濟洲公乾,我炸了些油條,你與兄弟們帶在路上吃。”
薑遠接過竹籃,輕握了清寧的手,點頭道:“好。”
清寧靜靜的看著薑遠,心中有許多話要說,卻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,隻道:“你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“你也一樣。”
薑遠笑了笑,突然想起來件事來:“對了,費知硯已被捉拿回京問罪,你給伯母上香時,可以告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靈了。”
清寧聞言怔了怔,卻並沒有太多大仇得報的喜悅之色:“妾身知道了。”
薑遠拍拍清寧的手:“市場後的酒樓客棧已經開工,你若有時間也可以去看看,那處是沈有三幫建的,你若有自己的想法,可以與他說。”
清寧柔聲道:“妾身不懂建房,就不去給沈老板添麻煩了。
明淵,時辰不早了,你趕緊出發吧。”
薑遠點點頭在清寧臉上親了親,提著竹籃翻身上了馬:“天冷,你也回麵館吧。”
隊伍出了鶴留灣消失在官道上,清寧還捂著發燙的臉呆在原地,半晌後,才露了個甜甜的笑轉身往小麵館而去。
薑遠帶著隊伍上了官道後,見得天空陰沉沉的,唯恐又要下雪,下令所有人急馳而行。
戰馬全力奔行的速度極快,雖然官道上的積雪阻礙了一點速度,但至午後一刻,便已到達了高塘。
文益收大聲請示道:“東家,咱們要不要在高塘歇息片刻。”
薑遠勒馬停住,看著前麵不遠的高塘村沉默了一會,他隻覺這高塘村與他犯衝,每次到得這裡多少都會發生點事。
但此時戰馬奔馳了一上午,人可以不休息,戰馬也是要飲點水的。
“好,在高塘村歇息半個時辰。”
薑遠歎了口氣:“讓人去買點香燭,祭拜一下虎子、石頭與毛三,還有那賣茶的高老頭祖孫。”
文益收點點頭,讓一個護衛在高塘村尋了家雜貨店,買了些香燭紙錢回來,一行人徑直到了高老頭的茶棚前。
此時的茶棚已破爛不堪,茅草蓋的屋頂也被積雪壓塌了一部分。
想來,因為這茶棚中死了人,哪怕這茶棚所處的位置極好,也無村民願意在此重立爐灶。
薑遠進得茶棚,見得隻不過二三個月時間,這裡便變得如此破敗,也不由得唏噓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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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棚中本來有些破損的桌椅,也不知是流浪的乞丐,還是過路的客商旅人在此歇過腳,已將桌椅拆了當成柴燒掉了,隻在茶棚的中間位置留下一大團灰燼。
薑遠接了香燭,在茶棚中點了,與文益收等護衛四處作了作揖,祭拜了一番後,也打算在這茶棚中歇息一會。
幾個護衛拾了些彆人未燒儘的板凳腿桌板什麼的,重新生起火來。
又有兩個護衛前往茶棚後的林子中去拾乾柴,這麼冷的天,沒點火烤烤是萬萬不行的。
薑遠將清寧送的油條拿出來分了,就著那點微小的火烤了烤,也算是吃口熱食了。
文益收不知從哪找來一口爛鐵鍋,捧了積雪裝在裡麵,準備燒一些熱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