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祈佑直言詢問這事,一是想告訴薑遠,他對此事沒有介懷之意。
讓薑遠將她帶回,估計也正如先前所料的那般,趙祈佑要將她嫁人了。
如此做的目的,無非是想將隱患從薑遠身邊轉移。
若趙欣嫁人後,仍有不軌之心,趙祈佑是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的。
皇權之爭,向來沒有什麼親情可言,趙祈佑這次沒有下殺手,不是他顧念親情,隻是因為門閥士族正在圍攻他。
此時皇家內部不能亂,更不能出現同宗相殘之事,趙欣此次所為,可以說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。
薑遠放下手中的信,想了想後,決定去看看趙欣。
薑遠到得趙欣的房門前,門外的丫鬟連忙屈身行禮:“侯爺。”
薑遠淡聲問道:“縣主這些天好些沒有?”
“縣主好些了,隻是還不怎麼能動彈。”
“去稟報一聲,就說我來了。”
丫鬟微彎了腰答道:“縣主說,隻要侯爺來了,無需通稟。”
丫鬟說著,將房門推開,側了身讓了路。
薑遠邁步進得房中,隻見得房間所有窗戶皆閉,屋內昏昏沉沉光線極弱,濃鬱的藥味彌漫整個房間。
一臉蒼白的趙欣躺在床上,偏著頭看著薑遠,又露著以往那般的盈盈笑臉。
薑遠暗歎一口氣,先將所有窗戶一一推開:“房間要通風透氣,讓日光照進房間,對養傷有好處。”
趙欣聞言臉色一黯:“哪有什麼日光,都是幻境罷了。”
薑遠拉過一張椅子,在床前坐下:“今天為師得閒,咱們心平氣和的說說話。”
“先生想聊什麼?”
“無所謂,隨便聊。”
趙欣想了想:“那學生就與先生講個故事吧。”
“好。”
趙欣緩聲道:“很久很久以前,有個老皇帝,膝下有六個皇子。
其中二皇子,娶了一個賢惠端莊的美人。
這二皇子對這個美人寵愛異常,遂立為皇子妃,不論去哪都讓其相伴在側。
這位皇子妃實是太過美豔,即便誕下兩個孩子後,不但容顏不減,反而越發的有風韻。”
薑遠有些詫異,趙欣說的那個老皇帝,莫不是她的祖父吧?
鴻帝的確有六個兄弟,行二的兄弟正是趙欣的爹端賢親王,這個是人人皆知之事。
據說端賢親王在鴻帝發動圓月之變時,是支持鴻帝的。
所以,後來才被加封為親王,他也是鴻帝眾多兄弟中,唯一活下來的。
其他的四個兄弟,皆在圓月之變時,被鴻帝弄死了。
薑遠見得趙欣嘴唇有些乾燥開裂,拿了桌上的飴糖水,舀了一小勺喂給她:“慢慢說。”
趙欣見得薑遠親自給他喂糖水,美目中終於有了一絲光彩,但隨即又是一黯,接著說道:
“那老皇帝年事已高,但身軀健朗,若無意外,再治理江山二十年應該也是可行。
但太子等不了了,於是尊老皇帝為太上皇,殺了其他四個兄弟。
而二皇子平日裡是太子的擁躉,又因這二皇子實是謀略計謀是所有皇子中最差的,所以反而留下了命來。
又因二皇子有擁立之功,被封為親王。”
薑遠聽到這,已經知道趙欣說的是誰,這不就是鴻帝與端賢親王麼。
“等一下,剛才你說的是二皇子妃,怎麼又跳轉到皇位爭奪之上了?”
薑遠打斷了趙欣的話,又舀過一勺糖水喂了過去。
趙欣歎了口氣:“這其中自是有牽扯的。
太子登基之後不久,以辦和家宴為名,宴請二皇子與二皇子妃,將其召進宮中。
其實這隻是一個愰子,實則是太子垂涎二皇子妃已久。
太子已為君,賜下酒來二皇子怎能不喝,於是大醉…”
趙欣斷斷續續的說著,薑遠聽得嘴張得老大,心中震驚不已。
“所以…你,其實是…”
趙欣點點頭,流下兩行淚來:“如果按禮法來說,我是瑞雲公主。
我娘在生下我之後,自覺沒有臉麵再留在端賢親王府,便投了井。
端賢親王從此以後,也再沒有娶妻也無納妾,而我就一直在端賢親王府長大。
端賢親王敦厚純良,視我為己出,雖不是我親爹卻勝過親爹。”
薑遠吸了口涼氣,鴻帝還乾過這等一言難儘之事。
這麼說來,趙祈佑、趙欣、小茹,這仨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!
難怪那日趙欣自裁時,躺在薑遠懷裡,言說她是月季上多餘長出的枝條,是冤孽,是不該來到世上之人。
又罵皇家中人都是些道貌岸然之輩,這就解釋得通趙欣為皇家天女,卻為何想要顛覆趙家江山了。
對於這種宮廷秘辛,且鴻帝還是他的嶽父,薑遠實是不好評價。
若是外人,薑遠早已破口大罵了。
此時,薑遠也唯有沉默,他也無法判斷趙欣說的是真是假。
趙欣見得薑遠的神色,淒然一笑:“我知你定然不會信的,沒關係。”
薑遠歎了口氣:“並非我不信,不管真假,這都是老一輩的事,你何苦要給自己套上枷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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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欣美目一凜:“我娘是被他害死的,這個仇我不能報嗎?!
憑什麼他犯下了惡事,最終要去死的卻是我娘!”
趙欣激動起來,胸膛劇烈起伏,咬牙道:
“他以為給我封一個縣主,我就得感謝他麼!我爹忍了十幾年的屈辱,這仇該不該報!
我想報仇,我要報仇,隻恨我是女子之身,你懂我的苦麼!”
薑遠聞言心中一凜,到得此刻,他或許才明白,趙欣的不甘,大部分來自仇恨,又因仇恨轉化成了野心。
這反倒讓薑遠鬆了口氣,若因仇恨而起,就好辦的多了。
薑遠輕輕按住趙欣,勸道:“你彆太激動,對傷口不好,為師就在此處,你慢慢說,說什麼我都會仔細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