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頓洗塵宴一直喝到下午時分,宴席散去,伍禹銘與謝宏淵等一眾大儒先回書院歇息去了。
鴻帝卻是沒有動彈,仍坐在桌前,小口的飲著酒。
“院長,飲酒過量對身子不好。”
薑遠見得鴻帝心事重重,輕聲勸道。
鴻帝重歎了一口氣:“吾問你,你後悔年輕時做下的那些混賬事麼?”
薑遠一愣,應道:“小婿以前做的混賬事太多,您也是知道的,後悔自是後悔的。
但事情犯下了,後悔也是沒什麼用,小婿現在多做一些利人之事,算是彌補那些曾被我欺負過的人吧。”
鴻帝沉吟了一番:“你有沒有想過,那些被你欺負過的人,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,哪怕你做再多的善事。”
薑遠聽出了話外之音,答道:“不管他們原諒我與否,但並不妨礙我為以前犯下的錯事彌補。”
鴻帝定定的看著薑遠,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飲了:“吾累了,先回書院了。”
“小婿送您。”
“無需,吾自個走走。”
薑遠將鴻帝送出侯府,看著他略微佝僂的背,輕聲歎息了一聲。
瑞雲縣主一事終究是刺痛了鴻帝,但他又不能將這等醜事向薑遠說出來,這畢竟關乎他的臉麵,關乎大周的臉麵。
隻得拿薑遠的過往來拐彎抹角打比喻,暗戳戳的表達自己的悔恨。
他不知道的是,瑞雲縣主已將那些過往之事,原原本本的告訴薑遠了。
薑遠搖搖頭,輕吟道:“酒過千杯言難儘,八戒也悔戲嫦娥。”
“夫君?八戒是誰?”
小茹不知何時到了薑遠的身後,疑惑的問道。
薑遠回頭笑道:“我也不太認識,我隨口胡扯的,作詩麼,押韻嘛。”
小茹掩嘴一笑,她已非昔日那個小丫頭,薑遠吟的這兩句詩,哪裡押了半點韻。
“父皇好像有心事呢。”
小茹抬頭看向鴻帝漸漸遠去的背影,柳眉微微皺起。
薑遠自是不能告她實情,卻是岔開話題問道:
“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裡,可有什麼事發生?”
小茹挽過薑遠的胳膊,輕聲道:
“倒也無太大的事發生,隻是狀元溪的水淹了小李莊的田,妾身開了庫房拿了二千兩銀子,讓沈老板買了些糧食送了過去。”
薑遠點點頭:“當初是我下令挖的渠淹的田,答應過會給他們糧食,你幫為夫辦了正好。”
小茹又道:“還有,咱家種的土豆已經收了一季了,咱們莊子地勢高沒被水淹,收成還不錯。
本來還可以再種一季的,但妾身覺得隻種土豆也不好,便隻種了一半的田,剩下的種了水稻與冬麥。”
薑遠聞言在小茹臉上親了一口:“真是難為你了,又要照顧家中,還要管著田地錢糧,你真是為夫的好寶貝。”
小茹聽得薑遠的情話,隻覺這些日子裡受的煎熬都是值得的,心中越發甜了起來。
小茹依在薑遠懷裡,有些自責:“還有你從黨西帶回來的玉米和辣椒,玉米的葉子已經黃了。
妾身也不知道那東西何時摘,也不知道怎麼吃,還留在地裡呢。
辣椒結了好多,我估摸著紅了的就是熟了,命人摘了些回來放地窖裡藏著,結果全爛了。”
薑遠刮了刮小茹的鼻子,安慰道:
“玉米倒是可以收了,辣椒此時正是旺季,爛一些也不妨事,你以前沒見過這兩樣事物,自然不會處理。”
薑遠突然來了興致:“明日我要進宮複命,估計又有得忙,今日還早,咱們去掰玉米、摘辣椒如何?”
小茹聽得薑遠要帶她出去,美目透著歡喜,口中卻道:“夫君剛回來,怎能勞累,妾身安排人去便好。”
薑遠笑道:“為夫不累,你去後宅問問,誰願意去田裡的,一起去。”
“妾身去問問。”
小茹平日裡也喜歡去田間地頭走走,此時更莫說薑遠陪在身邊,連忙提了裙擺去後宅問詢。
後宅的一眾婦人,聽得要去田裡掰玉米摘辣椒,哪有不去之理。
特彆是小娟兒等一眾孩童,更是歡喜異常。
這些小家夥大多時候都在書院裡,被管得死死的,此時全當是出去秋遊,怎能不興奮。
“爺爺、奶奶,一起去嘛。”
小娟兒與上官麟拉著薑守業夫妻,搖擺著撒嬌,非要他老兩口也一起去。
薑鄭氏懷裡的薑致知似乎也聽懂了,蹦噠個不停手舞足蹈,咯咯的笑。
“好!好!去,都去!”
薑守業與薑鄭氏看著一大家子人,高興得合不攏嘴,如今兒媳有四個,還有一大幫孩子,此時不享天倫之樂還待何時。
於是乎,上官沅芷、黎秋梧親自去雜物間取了背簍拿了鐮刀,給侯府的女人們一人發了一個。
“清寧,這是你的。”
上官沅芷將一個小背簍遞給清寧:“春種秋收,咱家的婦人都是要下地的,這是規矩。”
清寧接過背簍,忙不迭的點頭:“小妹知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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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爺一家老小全部出動,人數極多,護衛自然是少不了的,胖四與獨臂老李早就集合了人馬在等著了。
坐在前宅涼亭喝茶閒聊的沈有三,見得這陣仗,高聲問道:“明淵,這是要去哪玩?”
薑遠應道:“去地裡乾活。”
“那不就是去玩麼!我等也去!”
沈有三才不信薑遠真去地裡乾活,連忙招呼萬啟明與杜青、周小魚:
“難得空閒,兄弟們咱們也去,秋遊了!秋遊了!”
萬啟明與杜青已是喝得半醉,見得如此熱鬨,興致大起,站起身便奔了過來。
周小魚見得雲娘與蘭兒也在女眷中,他也是想去的,但又覺有些不好意思。
沈有三一拉周小魚:“彆坐著了,走啊!”
周小魚抓抓腦袋順勢應了,他對沈有三印象極好。
這麼一頓飯的功夫,他已被沈有三忽悠著去學行商了。
下田勞作的隊伍瞬間多出一倍人來,不僅杜家的高璐與柔兒抱著兒子一起,就連三喜與文益收的婆娘也跟著湊熱鬨。
正如沈有三所說,他難得有空閒,而鶴留灣的男人們有空閒的時候更少,此時不出去遊玩一番還等什麼時候。
婦人們跟著男人們下地的機會不多,自然亦步亦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