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遠離了格物書院,剛回到侯府,胖四便從角落裡竄了出來:
“少爺,老爺在書房等您。”
薑遠點了點頭:“我知道了。”
今日剛回家,白天又是洗塵宴大宴親朋,下午又下地掰玉米,摘辣椒,薑遠父子也沒時間細聊。
薑守業自然有許多話要問他。
薑遠邁了步正要往書房走,卻又突然止步,斜了一眼胖四:
“今天早上那煙花是你製的?”
胖四一個激靈,低頭不敢看薑遠,老實認了:“孩子們想玩,我就做了幾支小的。”
薑遠伸了手去,胖四下意識的就要躲,卻見得薑遠隻是拍在他的肩上。
“寵孩子得有個度,如今秋高氣爽,引發火災就是大麻煩。
再者,火藥已歸朝廷管製,萬事要有分寸,咱們都是當爹的人了,凡事多想想。”
“小的知道了。”
胖四忙不迭的點頭,心下卻有些奇怪。
以往他犯了錯,薑遠定然要追著他踹,此時卻心平氣和的與他分說,連句重話都沒有,反倒有些不習慣。
薑遠又道:“明日,你去找一些會紮風箏的手藝人來,紮些風箏,多找幾個。”
胖四一愣:“少爺,您要放風箏?”
薑遠嗯了一聲:“秋天麼,正是放風箏的好季節。”
胖四抓抓腦袋:“咱鶴留灣市場有風箏賣的,何須找人回來紮,明兒小的去買就是。”
“你彆問那麼多,讓你找就去找。”
薑遠也不與胖四解釋,邁了步往書房走,末了又扔下句:“你弄的那些煙花,放庫房中存起來,不要讓孩子們再玩!”
胖四看著薑遠的背影,又抓了抓腦袋,轉頭朝文益收問道:
“老文,我感覺少爺是有些生氣的,他怎麼沒踹我?”
老文抱著橫刀笑道:“東家不是說了麼,都是當爹的人了,怎會還動不動就踹你,這是給你留麵子。”
胖四聞得怔在了原地,一時有些不知所措,眼眶有些發紅,少爺竟然還會顧慮到自己一個下人的麵子。
薑遠進得書房,見薑守業拿著一本《中庸》,正在隨意翻看著。
“回來了?”
薑守業見得薑遠回來,將手中的書放回桌上,淡聲問道。
薑遠點點頭:“父親大人,這麼晚了您怎的還沒歇息。”
“為父想和你聊聊瑞雲縣主一事。”
薑守業拿著茶壺給薑遠倒了一杯茶:“今日趙有良來接她,你為何不讓他接走?”
薑遠歎了口氣,將自己的擔憂與猜測說了:“這種情形,孩兒怎會讓他接人。”
薑守業老眉一擰:“為父卻是不知道趙欣是如此來曆!”
薑遠驚訝的問道:“您居然不知?”
薑遠也沒料到上官雲衝都知道的事,自家親爹卻是不知。
薑守業搖搖頭:“當年你外公去世,為父與你娘帶著你趕回天甘府吊唁,去了大半年。
回來後隻聽說,端賢王妃產後得了急病不治而亡,你娘親還感歎她紅顏薄命,卻是不曾想還有這麼個隱情。”
薑遠道:“我原本將信將疑,後來去找過嶽父大人,嶽父大人沒有明說,但意思卻是很明顯。”
薑守業站起身來踱著步,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後,看向薑遠:
“你嶽父一介武將,連他都含糊其辭,這應該差不了。
剛才以你所分析來看,正如你嶽父所說,世人都看錯了端賢親王,為父也看走眼了。”
薑遠不解的問道:“父親大人是指哪一方麵?”
薑守業站起身踱步來回走動,眉頭緊皺著:
“先帝有六子,個個不簡單,唯有這端賢親王趙鎧不顯山露水,要謀略沒有謀略,要武功沒有武功,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。”
薑遠聽得薑守業這麼一說,腦子裡卻浮現出趙祈佑的影子。
趙祈佑在開辦鹽業總司前,不也是一個透明人一般麼。
薑遠驚聲問道:“父親大人,您是說,端賢親王故意示弱?”
薑遠想到此處,心中驚濤駭浪。
如果真是這般,端賢親王就了不得了。
趙祈佑裝十幾年的廢物,在薑遠看來都已是牛叉得不行了。
端賢親王若是真裝了幾十年的廢物,這份心機就著實可怕了。
薑守業沉吟著:“當年先帝的六子中,除了端賢親王,其餘五人鬥得你死我活。
太上皇當年除了本身擁有太子之位占了點優勢,其他的與其他人相差無幾。
太上皇欲登帝位之時,端賢親王卻是堅定擁護的。
一個文不成武不就,又無謀略之人,他站不站隊,都不會有事,但他卻在最關鍵時候出來挺了太上皇一把。
你覺得,這是情義還是偶然?”
薑遠摸著下巴道:“一個廢柴能精準把握住重要節點,又敢賭,這怎麼可能是廢柴。”
薑守業緩緩點了點頭:“我們以前或許都看錯了,皆以為端賢親王與太上皇走得過近,是因兄弟情深。
可卻是忘了,皇家無情,又能有多少兄弟情分可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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薑遠呼出一口濁氣:“不管端賢親王裝廢這麼多年,是為了保身也好,還是出於彆的原因也罷。
但端賢親王妃,確實是因太上皇而死,他要報辱妻之仇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隻是趙欣太無辜,她本不應牽扯到其中。”
薑守業目光灼灼的看著薑遠:“你忽略了一個關鍵信息。”
薑遠一愣:“父親大人指的是哪一點?”
薑守業緩聲道:“太上皇與端賢王妃有染,她產下趙欣後投井而死,這些你已在你嶽父那裡得到了證實,這個沒什麼問題。
但關鍵問題在於,趙欣告訴你太上皇垂涎端賢王妃已久,以設家宴為名將端賢親王夫妻召進宮中,並用酒灌醉。
趙欣是從哪裡知道的?誰告訴她這些的?”
薑遠眉頭一鎖:“自然是端賢親王告訴她的。”
薑守業輕哼一聲:“這些都是端賢親王說的,那又何以證明是太上皇垂涎端賢王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