薑遠與伍雲鑒到得皇城內的掖庭司門前,以檢校防火為名,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。
大周的掖庭司其實也不是什麼機要所在,這個地方負責的事務也挺雜。
掌管著入宮為奴,與放歸返鄉的太監、宮女的所有信息,包括身高、相貌,籍貫,與家庭背景。
同時,也還有分配宮人從事雜役,教授宮人樂、舞技藝,禮儀等諸多事務。
掖庭司的掖庭令,是一個年老的太監,卻是正兒八經從七品下的官。
聽得薑遠要來檢校防火,連忙迎了出來,不敢怠慢分毫。
“侯爺、伍大人,掖庭司常年備有水龍、裝滿水的大缸,每月檢查一次,老奴帶您們去看看。”
掖庭令微躬著身,領著薑遠與伍雲鑒往庫房走。
薑遠裝模作樣的查看了一番,對那掖庭令道:
“都是你引著我們來看,本官又能看出什麼來,你命人將所有屋子的鎖打開,本官自行前往。”
掖庭令聽得薑遠這般說,也不遲疑,也不容他遲疑。
若是相拒的話,說不得會讓薑遠懷疑他有沒做好的地方。
再者,掖庭司也不是什麼重要之地,隨他看去吧。
且,薑遠是新任的檢校司農寺卿,新官上任後,總要點三把火的。
掖庭令隻希望這三把火,彆燒在自己頭上就好,便喚了小太監過來,將所有屋子開了。
掖庭令躬了老腰提醒道:
“侯爺、伍大人,咱掖庭司的所有屋子您都可去看,但唯獨最後一重院落勿入,那是宮女們習舞之地。”
皇宮中會習舞的宮女,皆是千挑萬選出來的,也算作皇帝的後宮,外臣是不宜私下接觸的。
所謂的後宮佳麗三千,便包括這些宮女。
掖庭令自當要交待一番,否則出了禍事,他擔待不起。
薑遠點頭應道:“本侯知道分寸。”
沒了掖庭令在一旁跟著,薑遠與伍雲鑒徑直進了掖庭司存放戶冊的屋子。
這反倒比去皇家檔要館方便的多。
如果是去皇家檔要館,定然會有秘書省的官員寸步不離,前後左右跟隨。
薑遠之所以要拉上伍雲鑒,打的就是想讓他幫著支開那些史官的主意。
現在倒是省了那個麻煩,因為這掖庭司存放宮人戶冊的屋子,灰塵能有三寸厚,平常都沒人來。
薑遠看著屋子裡一排排,擺滿冊子的木架,咂了咂嘴:“這麼多,怎麼找?”
伍雲鑒不屑的嘁了一聲:“就這麼點東西你還嫌難找,你還想去皇家內府檔要館?”
“皇家檔要館很大麼?”薑遠不恥下問。
伍雲鑒見得薑遠一臉土鱉的樣子,也懶得理會他,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來,在其中一架子的右下角擦了擦。
薑遠湊過去一看,見得每個木架的側麵,都有一行小字,寫的竟然是哪年哪月。
薑遠暗自竊喜,幸好將伍雲鑒拖下了水,否則單憑他自己,就是在這掖庭司的戶冊室裡住著找,恐怕也得要花上一番功夫。
還是那句話,專業的事,得專業的人來乾。
伍雲鑒也並不是每個架子的右下角都擦,而是每隔幾個木架才擦一下,看清木架子的年份後,又往後跳過幾個。
“找到了。”
伍雲鑒在第十二排木架上一陣翻找,從裡麵抽出一本發黃的戶冊來。
薑遠連忙甩了火折子,與伍雲鑒一頁一頁的翻找。
“太叔軒,軒父母早亡,遺兄弟三人,興景十三年,軒自宮入內廷。
其籍江南道,蘇杭立澤縣,乃太叔氏旁支,世為書香之家。”
薑遠摸著下巴自語:“這太叔軒出身書香門第,為何要自願入宮?說不通啊。”
伍雲鑒白了一眼薑遠:“這是重點麼?他人怎麼做,關你叉事!”
薑遠瞪著伍雲鑒:“師兄,我發現你這人每次說話,都夾槍帶棒,你以前不是不喜歡說話麼?”
伍雲鑒不理薑遠,將那本戶冊翻到下一頁,見著上麵還寫著另一段話:
“軒為家之長男,歲十五,自淨其身以易銀錢,資其二弟就學。二弟者,一曰太叔權,一曰太叔昌。
軒於康武七年五月卒於暴病。”
薑遠看的這段話,臉上浮出敬重之色:“太叔軒真當得長兄為父這四字。”
伍雲鑒歎息一聲,將那本戶冊塞了回去:
“據說太叔軒在宮中自學成材,頗得已故先帝的賞識,但因他是閹人,做不得朝官,便讓他擔了起居郎。
但他資助的那兩個弟弟,想來是沒能出人頭地,朝中並沒有姓太叔的官員。”
薑遠摸著下巴道:“太叔軒是蘇杭立澤縣人氏,這就有些不好辦了,不知道還能不能找著他那兩個兄弟。”
薑遠的擔憂不無道理,去年尉遲愚領著兩萬大軍,與以錢氏為首的門閥士族在立澤大戰,那裡已是十室九空,白骨遍野。
太叔軒的兩個兄弟或者後人,若是一直定居在立澤縣的話,能不能在去年那場大戰中活下來實不好說。
伍雲鑒道:“太叔這個姓氏極其罕見,你想找的話,很容易打聽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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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叔軒在興景十三年入的宮,那年他十五歲,五年後,也就是興景十八年,太上皇登大寶,定年號為康武。
康武年又經二十六年,今年卻是仁德元年了。
這麼算下來,他那兩個兄弟年歲,應小他五到十歲,大約三十五至四十左右。”
薑遠很是佩服,伍雲鑒連太叔權的那兩個弟弟的年歲都估算出來了,找起人來就方便了許多。
薑遠摸著下巴道:“為保險起見,我得親自去一趟了。”
伍雲鑒卻道:“你若要親自去的話,今年你是去不了的,如今多事之秋,陛下為保你不出意外,不會讓你離京的。”
薑遠一愣,隨即恍然。
趙祈佑此時正需要助力,豈會讓薑遠出去浪。
再者,今日他又被封為太子少保,已是對西門楚等眾多門閥半明了牌。
若薑遠去往兩千裡之外的蘇杭,萬一被人刺殺,後悔都來不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