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祈佑緊抓著薑遠的手,凝聲問道。
“可真!”
薑遠用力點頭。
他理解趙祈佑的擔心來源於何處。
若是這地如無根浮萍一般,隨時會墜入虛無的大淵之中,那這江山不也是無根浮萍?
那自己費儘心機得來的龍椅,豈不顯得可笑。
薑遠心中突然警鐘大作,額頭瞬間浮出了汗,暗道自己步子跨得太大,恐是要扯到蛋了。
千百年來,都說君權神授,而如今帝王觀月,卻發現月亮就是一個大土球。
上麵既無廣寒宮,也無嫦娥、吳剛等神仙。
這不就是在告訴趙祈佑,這世間並無神仙麼。
既然沒有神仙,那便動搖了君權神授這一說法。
如果此事透露出去,坊間定然會傳出,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這類言論。
趙祈佑擦了擦額頭的汗,轉頭對薑遠道:
“豐邑侯,此望天鏡暫不宜現世,你以為然否?”
薑遠暗歎一聲,暗道自己失算了,天文知識的普及太過早了。
也就是趙祈佑為帝王,若是其他人為帝,此刻自己的腦袋已經掛在旗杆上了。
包直笑與華玄也是冷汗淋漓,他們這幾天夜裡,連續用望天鏡觀月,早已將月亮的真麵目看得清清楚楚。
隻是二人沉迷入純粹的學術中,並沒有往君權神授這一方麵去想罷了。
薑遠心中也怕,他倒不是怕趙祈佑會弄死他,而是擔心天下會因此而大亂。
如今又正值趙祈佑與士族門閥開戰之前,此次觀月就顯得不明智了。
“華大人,將望天鏡的鏡片換下來,鏡片乃無價之寶,當交由陛下收藏,同時將製作圖紙一並交給陛下。
觀星用的鏡片,用一般的即可。”
薑遠朝華玄與包直笑眨了眨眼。
包直笑與華玄心都在滴血,他們豈能不清楚薑遠的用意。
望天鏡的鏡片一旦被收走,這輩子都可能見不著了。
同時還要被收走磨鏡片的圖紙,以後天象觀測,怕是要止步於此了。
“哎,華玄,去吧。”
包直笑似被抽空了所有氣力,無奈的揮了揮手。
欽天監的其他官員不明所以,他們還未來得及觀測,鏡片卻要被換掉。
有心想問,卻見得趙祈佑臉色極為不好,哪敢相問。
華玄將望天鏡前置的鏡片取下,換上一塊以前試製時淘汰的鏡片。
薑遠湊上去一看,依然能看清月亮的輪廓,但卻模糊了許多,月表模模糊糊的環形山,倒是如宮殿樓閣一般了。
這玩意拿來觀大星運行的軌跡是夠用的,但想與剛才一般,看得真切就不行了。
趙祈佑又貼上去看了看,這才道:“明淵,並非是朕為難你,你應知朕的難處。
這塊鏡片,朕帶走,待得我大周為萬國之中心,宇宙之下無敵時,此物再還你。”
薑遠懂趙祈佑的意思。
做為帝王,趙祈佑並不迂腐,相反比較開明,他有他的難處與顧慮。
但他也未完全否定這望天鏡,意思也很明顯,待得大周江山穩固,兵列海之儘頭之時,天文研究可進一步。
萬物發展有規律,他雖為帝王也是壓製不住的,壓得了一時,壓不了永世。
與其如此,不如放開手腳,讓這世間諸多奧秘為人所知。
隻是,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就是了。
薑遠無聲的讚同,趙祈佑未來能不能成為一代明君尚未可知,但他在某些方麵的氣度,已是超越先賢了。
薑遠鄭重點點頭:“是臣急切了。”
趙祈佑見得薑遠的神色,知他已理解自己的苦心,點頭道:
“明淵懂朕,朕心甚慰。”
薑遠笑了笑,轉身對包直笑與華玄道:
“包大人與華大人應該也能明白,現在讓學子上來觀月吧。”
包直笑與華玄皆是學術型臣子,但不代表他們不懂世故,也聽出了藏鏡片是暫時之舉,將來還會再拿出來的。
二人收了失落感,點頭道:“臣懂了。”
趙祈佑見得二人表態,輕呼一口氣,能不殺人最好不過。
“明淵,隨朕下去吧,朕還有其他事與你聊聊。”
趙祈佑見得事已定,甩了龍袍:“此處讓學子們來觀月就是。”
天狗食月之天相要在子時才會出現,現在距子時還有兩個時辰。
學院的學子眾多,不可能全等到那個時候一齊來看。
這種奇異天象難得,自當要留給兩位帝王,與一眾欽天監的官員觀測。
趙祈佑與薑遠下了高台,包直笑隨即讓學子們排了隊,一一上高台觀月。
雖然被換了鏡片,但學子們依然能從望天鏡中,看到往日裡看不到的景象,皆震撼莫名。
二人緩步下了高台,聽得高台之上學子們的驚呼之聲,趙祈佑隻是回頭看了一眼,卻不再言說望天鏡之事。
剛才該說的話已說了,君臣相處默契,說的多了反而不美。
高台一側,搭有禮台,供帝王與一眾大儒休息,此時圓月高懸,秋風微涼。
禮台上放了炭爐燒了茶水,一眾人就著涼風賞月閒聊不要太愜意。
鴻帝與薑守業、上官雲衝、伍禹銘等人飲著茶談笑風生,他們卻也不急著上高台觀月。
對於他們來說,年歲都已不小,月亮上有什麼沒有什麼,也不是那麼在意了。
反而不如閒聊來得舒適。
薑遠與趙祈佑卻是沒有回禮台,而是就著月光在書院的小道上散步。
“明淵,我今日收到門下省遞上來的,上官重之從邊關送回來的奏章。”
趙祈佑背著手,緩聲說道。
薑遠停了停腳步:“回南關每隔三個月便會送來邊關軍情,陛下今日特意說起此事,難道邊關有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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