營帳裡,有總兵、參將、遊擊、都司等七八名高級軍官依次而坐。
明滅不定的燭光下,眾人因今日攻擊不利,皆沉默不語,氣氛頗為壓抑。
“諸位,說說明天怎麼打。”塔齊布開口問道。
都司龔同楚率先打破沉默:“大帥,我們的火炮沒發揮作用。今日其實已靠近石牆,就是被西賊火炮抵近轟擊,才功虧一簣。”
塔齊布搖頭歎氣:“關隘太高了,火炮放山腳,則打不到那麼高;如將距離拉遠,射程又不夠。”
龔同楚提議:“可以用騾馬,沿官道把火炮拖到婁山關前,也來個抵近射擊。”
他話說完,帳中軍官卻沒人接話。
並非大家不想要火炮的支援,而是操作實在困難。
大家都能想象那場景:在西軍密集子彈雨中,在衝關的清軍士兵群中,騾馬拖著火炮在蜿蜒官道上,緩緩向上爬坡。
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運氣,才能接近西賊陣地啊。
就在眾人沉默時,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,一名哨探滾鞍下馬,半跪在營帳前高呼:“大帥,桐梓城陳大人傳來緊急軍情。”
大帳前,擔任護衛任務的一名親兵,忙從哨探手中接過書信,遞給帳內的塔齊布。
塔齊布心中一緊,趕忙接過書信,在燭光下展開。
信是留守桐梓城的副將陳紹先發來的,信中說今日傍晚,在桐梓城外,出現西軍第二軍前鋒部隊。
人數不少於五千,且後續人員源源不斷,從北麵壓來。
他推測向陽壩堡壘已失守。
又因桐梓城狹小,城牆周長僅六裡、高三米,抵擋不了多久,請求塔齊布儘快攻破婁山關,否則恐全軍覆滅。
塔齊布看完信,心裡涼了半截。
按時間推算,他率軍從向陽壩出發後,孫啟祿隻守了兩天,堡壘就被攻破。
而從桐梓撤往遵義,多為高山深穀,婁山關是必經之路,彆無他途。
且桐梓到婁山關僅三十裡,大軍急行半天可達,留給他的時間的確不多了。
否則在野外,被訓練有素、槍械精良、總兵力達四萬餘的第二軍追上,就是凶多吉少。
帳中眾將見塔齊布看完信後,沉默不語,不由麵麵相覷,疑慮交加。
塔齊布把書信遞給眾將傳閱,並說明自己的推測。眾人聽罷,更是惶然。
龔同楚氣憤地大叫道:“孫遊擊平日號稱善戰,怎麼隻守了兩天?”
塔齊布騰地站起,伸手製止這無用的抱怨,目光灼灼掃視眾人:
“諸位,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。”
“我塔齊布受朝廷大恩,隻能以死相報,誰想降服西賊,現在就可離開,我絕不為難。”
眾將相互對視,齊齊拱手向塔齊布行禮,七嘴八舌回道:
“大帥,我們隨你死戰!”
“大帥,和西賊拚了!”
“榮華富貴都是大帥給的,這條命早賣給大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