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動作迅捷,三兩下將繩索在垛口上係死,另一端用力拋下黑沉沉的城牆。
“大人,快!縋城下去!”
杜遷的聲音急促,指揮親兵準備下滑,目光卻警惕地掃向來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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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青盯著那幾根在寒風中晃蕩的繩索,心頭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杜遷……竟連這退路都早早備下……這是未雨綢繆的赤膽忠心,還是……他心底早已對守城徹底絕望?
但此刻已無暇細究。在親兵幫助下,他抓住那冰冷粗糙的繩索,翻身越過垛口,墜向城下。
雙腳踏上城外鬆軟冰冷的積雪,常青一個趔趄,幾乎撲倒,被幾個眼疾手快的親兵死死架住。
他艱難地抬頭回望,東門城樓在漸濃的夜色裡,隻剩下猙獰的剪影。
城內暗紅的火光舔舐著天際,喧囂聲被距離扯得有些模糊不清。
就在這時,天空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,鵝毛大雪毫無征兆地、鋪天蓋地般潑灑下來!
雪霧在朔風的尖嘯中狂暴地旋轉,如同無數冰冷的鞭子,狠狠地抽打在每一個人裸露的肌膚上。
杜遷最後一個滑落。
雙腳剛沾地,他胡亂抹去臉上的雪水冰碴,隻略一辨認方向,便斬釘截鐵地低喝:“走!向東!”
話音未落,他已率先深一腳淺一腳,踏入那無邊無際的茫茫雪野。
積雪瞬間沒過了腳踝,每一步拔起,都沉重得仿佛要耗儘了全身氣力。
視野被狂舞的雪幕徹底遮蔽,僅能勉強看清前方幾步之遙。
黑暗、刺骨的寒冷、疲憊的身軀、未愈的傷痛,還有對身後可能出現追兵的恐懼,如同數把利劍,懸在每個人的心口。
隊伍無人言語,唯有粗重的喘息,和靴子陷入深雪時,發出的“咯吱…咯吱…”聲。
這漫天的大雪,卻也成了逃亡者最好的庇護。
身後那一行行雜亂的腳印,頃刻間,便被新雪覆蓋、抹平。
走出不過百十步,再回望來路,隻剩下一片混沌、吞噬一切的潔白,仿佛他們從未踏足過。
在風雪中跋涉了不知多久,直到眾人的雙腿沉重如灌滿鉛水,肺葉灼燒如焚。
前方的風雪混沌中,終於隱約勾勒出,一座被厚厚積雪覆蓋的低矮村莊的輪廓。
隊伍最前方的杜遷,精神陡然一振,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:“到了!”
他示意眾人噤聲,警惕地環視四周,隨即熟稔地繞到村邊一座高牆宅院的側門,屈指輕輕叩響。
“吱呀——”一聲輕響,側門被拉開一道狹窄的縫隙,一張驚惶不定、圓胖的臉龐探了出來。
院內的人看清是杜遷,緊繃的神色才略微鬆弛,卻又緊張地掃視著他身後這群形容狼狽的軍漢,猶豫片刻,終是側身讓開通道。
杜遷一言不發,閃身帶人擠入院內,腳步毫不停頓,直奔後院的馬廄。
廄中,赫然拴著十幾匹膘肥體壯的軍馬!
“快!牽馬!”
杜遷的命令短促而有力,親兵們立刻上前解開韁繩。
常青默立於院中,看著杜遷熟練地動作,看著那地主模樣的男人,在一旁緊張地搓著雙手,欲言又止。
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湧上喉頭,堵得他幾乎無法呼吸。
這馬匹……又是杜遷預留的後手。
是該慶幸這絕境中的一線生機,還是該悲哀於自己的副手,這未戰先謀退的“萬全之策”?
喉結滾動了一下,終究沉默無言。
眾人迅速牽馬出院。常青在親兵攙扶下,跨上一匹高大的青驄馬,其餘人也紛紛上馬。
“駕!”杜遷猛地一聲低吼,狠狠一夾馬腹!
十幾匹快馬衝出莊園,沿著被積雪掩埋的官道,向著東方奔去。
鵝毛大雪傾瀉而下,仿佛要將整個天地徹底埋葬。
常青伏在顛簸的馬背上,雙手死死攥緊冰冷的韁繩,任憑刺骨的寒風穿透層層衣袍,將四肢百骸都凍得麻木僵硬。
身後,寶雞城的火光早被山巒與風雪隔絕。
前方,唯有無邊的陰沉,與似乎永不停歇的大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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