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哪一隻眼見到我殺他了?剛才我摸了一通,你身上的銀子還不足二百兩,離三千兩還差得遠。隻有玉佩、玉墜和頭上的金簪值些銀子罷了。”
慕君還聽了臉上發起燒來,天九方才的意思分明是將自己渾身上下摸了一遍,心裡卻總也發不起火來,隻好佯怒道:“你這下流的胚子!竟敢辱我的清白!”
天九不以為意,翻翻眼皮道:“城下之時你信誓旦旦,說是死之後將身上之物贈我,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些什麼,何來辱你清白?世間女子的身子我見得多了,你麼……”
慕君還心道你占了便宜還要瞧不起我,目中忽地流出淚來,罵道:“你這負……登徒浪子,今後……今後……”
天九起身伸個懶腰,斜眼睥睨道:“一拍兩散?分道揚鑣,還是勢不兩立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也太無禮了!你雖於我有恩,我畢竟是姑娘家家,你……”
天九不語,自她身前走過,俯身在蔡辛焱胸前猛然一擊,隻聽他一聲呻吟,隨即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醒來。見眼前站著表妹和她所謂之姘頭,氣不打一處來,罵道:“狗男女!”
慕君還聽了清淚長流,顫聲道:“表哥,你我青梅竹馬,連你也不信我?”
蔡辛焱怒視天九,咬牙道:“你家二叔攜眾弟子趕到府上,六人十二張口,俱都講你鬼迷心竅,為將斷意劍送於野漢子,竟失手將姑母殺死。我原本不信,但今日得見你兩人如此行徑,也由不得我不信!”
天九嘿嘿一笑,道:“你們蔡家也是奇了,放著自己親人不信,反而去信外人,當真可笑!”
蔡辛焱渾身劇痛,想要起身卻總也無法,慕君還不忍上手去扶,卻被他一把甩開:“這是我們家事,你算什麼東西!我與表妹自小長大,你才來了幾日!便要將她搶走,你先問問我的刀答應不答應!”
天九摸鼻一笑:“你忘了,你的刀咱們已經試了,毫無作用。若不然你會躺在此處無能狂吼?”
兩人搏殺也隻是一個照麵便被重創,蔡辛焱心中挫敗之感平生未有,不禁鼻子一酸,險些流下淚來,用力捶地之後默然不語。
慕君懷唯恐再惹了他,溫聲道:“我與這位馬大哥乃是萍水相逢,他出於俠義之心出手助我,我二人清清白白,表哥你千萬不要再生誤會。”
蔡辛焱紅著雙眼,淒迷道:“當真……清白?”
天九截口道:“清白得很!”
慕君還哎呀一聲,跺腳叫道:“你莫要添亂了!”
天九聽了也覺得有些無趣,暗道你這對鴛鴦還不知今後如何,扭頭緩緩走出十丈遠,站在那處掏出乾糧兀自吃了起來。
慕君還見天九走得遠了,連忙道:“表哥,我若是殺了娘親,焉還有膽子來鹹陽尋外祖父?”
蔡辛焱聽了也覺得頗有些道理,許久才道:“你也知道爺爺的脾氣,他一生被仁義百勝刀的名號所困,又如何能輕易放過你?
加上對姑母少年之時與姑父私奔之事耿耿於懷,這才輕易信了此事。再就是……那斷意劍著實害人不淺,凡人見了均不能抗拒,祖父和爹爹也不例外,因此,僅憑你一人之言難以翻身洗白此事……”
慕君還聽了心如死灰,喃喃道:“那倒也不算什麼,隻要表哥信我便好。”
“我……那人究竟是誰?慕春雷講他並非是萬星劍門下的弟子,隻是為掩人耳目胡亂編造的。且舉目江湖,此人武功路數尋不到門派蹤跡,定然不是名門正派。慕春雷還講他會些魅惑人心之術,這才將你哄騙了……表妹,你千萬莫要再隨他走了。”蔡辛焱講話之時左顧右盼很是小心,唯恐天九聽到。
慕君還聽了心中起了疑心,暗道他對我雖是未曾用強,卻也屢次三番對我動手,我非但未動怒氣,反倒如逆來順受了一般,這簡直匪夷所思。想罷脫口衝天九喝道:“你……過來,我有事問你。”
天九緩緩轉頭,悠悠的吐出兩個字:“何事?”
“你究竟是何門何派?”
“此事我不打算對第三個人講,你若是要聽,隻好委屈一下你家表哥。”
慕君還略微遲疑,與蔡辛焱對望一眼,終是趁其不備奮力點了他的睡穴後道:“你講吧!”
天九打開葫蘆喝了一口水,淡淡地說道:“我曾是天罡門下的人,前些日子退了派。”
“天罡?”慕君還心中莫名發冷,天罡的名號自然是聽過,隻不過它便好似是海市蜃樓、空中之城一般並不確切。且門下的殺手個個都是拘命的閻羅,本應該都是青麵獠牙,最不濟也應是滿麵傷疤的鬼樣子。
不過眼前所謂天罡門下卻隻是武功高了一些,模樣生得並不惹人厭煩,不由反問道:“我聽說天罡之人從來就是無法自行退出,任他再厲害,最終也逃不過魂飛湮滅的命數,你又何德何能,竟來去自由。”
天九心道原來與人講話竟比殺人自在的多了,卻不知我為何非要告知她這許多事,想來我天九殺人的劍鈍了,人也變得婆婆媽媽。
想罷自嘲一般地道:“我原本就是一個賤胚,被人踩在腳底年歲太長了。你講得對,無人可自天罡之中獨活,我亦不例外。我隻是想鬥上一鬥,像是被破腹的魚在熱油鍋裡翻滾一般,總得把熱油濺到廚子身上才好安心去死。”
慕君還心中生出一絲悲涼,沉了片刻才道:“你肯幫我……”
“我肯幫你一是我閒來無事,二是想著賺些銀子。想來也怪,我身上在珠子價值連城,要銀子做什麼?本末倒置!我看,你外祖父之處葬母之事已不可行,不如尋個地方先行葬了,咱們也好分道揚鑣,就當從未見過。”
“你……你要去哪裡?”
天九奇怪的看著慕君還,一本正經的說道:“在天罡之時,上麵的人講些什麼話,但凡落下一個字便要受削耳之刑。我要去何處早便和你講了,為何還要再問?”
慕君還不自主的向前走了幾步,將雙手扣在腰間,自口齒中擠出幾個字:“西洲國?”
天九默然不語,慕君還又道:“那裡遠不遠?”
喜歡劍風碎鐵衣請大家收藏:()劍風碎鐵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