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九之前從未遇到如此巨力之人,七分內力之下竟有些吃力。若是發力硬奪也不是不可,隻是以內力取勝頗有些勝之不武,且是最笨路數,想罷隨即舉劍反手一送。
安鎮寰頓覺馬槊將似疾風一般衝回懷中,大喝一聲沉肩發力,堪堪握住長柄,身子卻把持不住仰頭向後急退,手中馬槊嗚地一聲甩向半空。
幸好他眼疾手快,倒退之中使了個倒掛金鉤,右腳踢中長柄尾端,馬槊轉動如輪急速墜下。天九長臂一舒,腳步靈動,長劍發出一聲錚鳴直逼左胸而來。
除安律之外其餘人發出一陣轟然驚呼,安鎮寰隻覺極寒劍氣猶如冰淩亂入,胸前護心鏡更似要碎裂開來一般,顧不得槊首鋒利,舍命探手去抓。
幸好肉掌避過鋒刃,恰好握在紅纓那處,奮力橫在胸前。
叮!!!
風靈劍正中精鋼長柄,天九身子晃了晃,但見馬槊彈到安鎮寰護心鏡將其輕易壓扁,安鎮寰近二百斤的身子離地暴退而去,隻得側身以馬槊支地意圖止住倒退之勢,馬槊卻在磚地之上不住擦行,激起灰屑漫天,將磚地劃出一道三丈長深深白痕。
天九豈能放過如此良機?單腳一點飄然飛出,餘光所見,安鎮乾正取了長弓搭了三支利箭待要射來,反手一揮發出一枚飛蝗石,啪的一聲正中安鎮乾右肩,隨後淩空垂劍一點,叮的一聲擊在安鎮寰帽盔之上。
安律眼眉一動,這才打算要安鎮乾上前援手,不過側臉一望,卻見他手捂右臂麵色慘白,呲牙搖頭道:“我中了他的暗器!”
安律心下大急,不由得低吼一聲抽刀欲上,卻見安鎮寰帽盔裂為兩半正墜落而下,天九風靈劍已抵在他後頸那處,淡淡道:“是在下贏了,還望二殿下踐約!”
安鎮寰氣血震蕩、虎口開裂,握柄那處滴著淋漓血珠。方才若不是僥幸擋住長劍,此刻早便劍氣貫胸、血濺當場,當啷一聲撇下馬槊,喟然道:“男子漢大丈夫,敗了便是敗了!我認輸便是!”
天九聽罷隨即收劍,卻聽安律拍手道:“方才這場大戰驚心動魄,令老夫大開眼界,果然是少年出英雄!如今勝負已分,且你與鎮寰有約在先,老夫自是不便阻攔。不過,老夫有個不情之請,還請少俠三思。”
安長平乃是安鎮乾長子,安鎮寰與天九這場拚鬥猶如山嶽壓頂,令人難以喘息,不由得連連唏噓,偶見一旁少女正癡癡望著天九,低聲對身旁少男少女道:“二叔受了內傷,你兩個還不上前攙扶。”
少女聽得此話才回過神來,跟著另一少年之後前去攙扶安鎮寰。
天九見安律當眾要放其離去,心知他們二人要平安出勤王府已是定局,至於安律要講些什麼便由他去,不禁道:“勤王但講無妨。”
安律沉吟片刻道:“少俠誌在四海,我勤王府自是留不下你。不過似你這般人中龍鳳,若不挽留老夫恐是要寢食難安,這才鬥膽相邀……
少俠若願留在北芒為公主、為老夫援手,日後定然位列北夷國萬人之上,老夫絕無戲言,還望少俠莫要輕易拒之。”
天九輕輕一笑:“實不相瞞,在下素來放浪形骸,最喜天當被、地為床,在一處待不得許久便要遠走高飛。
便是一時留在北芒城,說不得某日便要不辭而彆。與其如此,倒不如此刻好聚好散,還望王爺海涵。”
安律微微歎息,看了一眼天瑞公主捋須道:“既如此,老夫也不便橫加阻攔,此去西洲路途遙遠,閔夫人身嬌體貴,老夫便送二位一輛好車,備好乾糧等路用之物,可好?”
天九正想著索要來時所用馬車,安律有此一說也省得再費口舌,隨即道:“那便多謝王爺。”
安律點點頭,見安鎮寰正被扶到近前,不禁嗔道:“這下舒服極了?”
安鎮寰不惱反笑,撇嘴道:“今日一戰,勝過之前沙場百戰!莫說孩兒隻是輕傷,便是死了也值得!”
安鎮乾吃了天九的虧,心中之氣難以發泄,此時見安鎮寰輸了尚且嘻嘻哈哈,不由低聲道:“若是沙場之上,你此刻當真已是死人!今後可不能再如此魯莽!”
安鎮寰微微點頭:“若是在沙場之上,咱們手下萬餘弓手是作甚的?正因並非戰事,我這才要與他單打獨鬥。哥哥還請放心,鎮寰並非有勇無謀之輩!”
安鎮乾癟癟嘴欲言又止,安律一旁道:“少俠若是方便,可否在途徑具茲城之時,將這封家信轉交於北夷皇後,也便是老夫之獨女,天瑞公主母後?”
天九心道你這老奸巨猾當真厚顏無恥,輕易放我離原是要我以身犯險,進宮去見皇後。若是當麵拒絕,便是出了勤王府也要寸步難行,想罷隻好佯裝痛快道:“小事一樁,在下定然辦到。”
安律頷首微笑,歎了口氣道:“少俠身世老夫不便打探,不過骨烈機雖是囚在勤王府,老夫卻以禮相待,多年來屢有傾談,便如老友一般。如今他暴斃而亡,心中倒有萬分不舍……”
天九聽出安律言外之意,對骨烈機之死仍疑慮,也怕西洲國追究此事,隨即截口說道:“勤王還請放心,骨烈機的確是心疾而亡,是因多年前他對西洲古家暴行被揭之後惱羞成怒,這才引發心痛。
那時病發極快,尋到丹藥之時已然斷氣。此事閔夫人可作證。”閔錦雲尚在深深悲戚之中,隻得含淚點頭。
天九又道:“且西洲國朝堂之上暗流洶湧,儲君之爭已到了水深火熱地步,骨烈機也已年歲不小,死便死了,骨連維自不會多加計較。”
安律聽天九如此說法,暗道骨烈機與他定無血緣,倒是這閔夫人雖是生性放蕩、水性楊花,卻應是被骨烈機蠱惑,且蒙在鼓裡多年,此刻知曉古氏一門已然灰飛煙滅,自是悲傷不已,卻不知為何定要隨他再回西洲。
想罷試探問道:“閔夫人,你在西洲國已無根基,若是願留在北芒城,老夫定會像之前一般對待,也省得你受千裡奔波之苦。”
二十年來,這乃是安律首次對閔錦雲講話如此客套,閔錦雲暗道,你這老狐狸,古氏一族之事你焉能不知?何苦瞞我如此多年?
不由冷冷回道:“不必了!落葉歸根,妾身死也要死在西洲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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